“真不好意思,让你请客。”
“这顿饭并不是我请的。”
和摄影师一起出差时,住宿费和餐饮费都由编辑支付,不过这些钱都可以向公司申请。
“可是,我还是要谢谢你,带我到这么好的地方来。”
泽日由衷的感谢,使芳子又想带他到其他场所晃一晃。
“我们到酒吧去坐一坐好不好?”
“这样可以吗?”
“没关系的。”
公司对于出差经费的限制不算严格,不过员工们都有分寸,如果没有任何理由,却擅自跑到高消费额的地方喝酒,当然会挨总编辑的骂。
就拿现在这种qíng况来说,刚才到小料理店的花费已经是经费的最高限额,如果还有其他开销的话,可能必须向公司略作解释,倘若公司不肯支付,那么出差员工就要自己垫付了。
芳子本来不是那么慷慨的,而是今天晚上她的心qíng太好了。采访工作顺利完成,泽田又是很好的合作对象,最重要的是,她收到松永的留言。
越过花见小路,他们走入一家位于史园新桥的酒吧。这里本来是茶艺馆,如今一楼已改成有服务生坐台的酒吧,共有两个圆型柜台和包厢。和泽田并排坐在柜台边后,他立刻又把脸凑在芳子耳边,问道:
“你是这里的会员吗?”
“不是,怎么了?”
“那他们为什么在入口处写着‘非会员请勿进人’?”
“那大概只是为了杜绝bào力团体前来闹事的幌子吧!”
泽田点点头,十分好奇地环顾四周。
“请问要点些什么?”
柜台里的服务生问道,于是泽田点了威士忌。
“给我一杯清酒。”
芳子说完之后,泽田立刻挨近问道:
“这样好吗?”
“为什么不好”
“在这种地方喝清酒,不太协调吧!”
“可是,我觉得清酒比威士忌好喝。”
“我不敢苟同。”
这时,老板娘从楼上的接待室走了下来。
“是速见太太啊!真高兴你来了。”
老板娘拥有京都美女的典型瓜子脸,笑起来相当亲切。
“我今天下午就来了,刚刚才结束工作,这位是我们公司的摄影师泽田君。”
“原来如此,幸会幸会。”
被老板娘这么亲切地问候,泽田慌慌张张地把两手摆在柜台上,深深低下头去。
“速见太太要喝什么酒?”
“我已经点过了。”
老板娘转向邻座的客人寒暄时,泽日再度慎重地行礼致意。
“这种地方你居然也很熟!”
十年前,芳子和修平首度光顾这家酒吧,后来就成为常客,不过她觉得没有向泽田说明的必要。
“今天和速见太太一起来,学了不少东西。”
泽田的酒量很浅,和他的体型极不相称。芳子看他满脸通红,遂结帐离开酒吧,时间已经十点多了。
“明天早上我们去拍庭院的风景,八点在地下室的日本料理食堂会合,好不好?”
坐上计程车后芳子问道,泽田又低下头来。
“今天实在谢谢你。”
“男人不应该常常给人家行礼的。”
抵达旅馆时,柜台服务生又jiāo给芳子一张留言。
芳子拿着纸条在五楼和泽田分手,走进房间。
进门后芳子立刻躺在chuáng上,平常她都只是喝一小瓶清酒,今天却喝了整整两瓶。
她闭上双眼,享受着微醉时的奇妙感觉,枕边的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
芳子看了摆在chuáng头柜上的时钟一眼,确认已经十一点之后,才拿起听筒,立刻听到松永的声音。
“喂……你刚回来吗?去哪里了?”
“我去喝了一点酒。”
“你看到了留言了吧!我不是写着要你打电话到大阪来吗?”
松永似乎有点不耐烦。
“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忘记了是不是?我刚才不知道打了多少通电话给你了。”
其实,芳子非但没忘记松永的留言,相反地,心里始终惦记着这件事。
“今天晚上你会待在旅馆里吗?”
“当然罗!”
“那么我待会儿过去你那里。”
“你现在不是在大阪吗?”
“我现在就过去,大约一个小时后能到,你等我一下。”
松永难得如此积极。
“好不好?”
“好啊!”
芳子答应之后,随即叹了一口气。
她常常觉得自己的体内潜藏了两个自我,虽然共同拥有一个形体,想法却截然不同,一个谨守传统礼教,另一个则以自己的好恶作为行动基准。刚才答应和松永见面的,大概就是后者。
芳子从水壶里倒出一杯水,然后一口气喝完。
喝醉时灌一杯凉开水,感觉非常舒服。
刚回到旅馆时,芳子本来打算赶快卸妆,洗澡洗头,把自己弄得清清慡慡,然后就睡觉。但是,松永待会儿要来,势必无法在浴缸里洗个舒服,而且现在洗头发,一时也gān不了。
于是,芳子放弃了洗澡的念头,打开电视,又向客房服务部点了一杯咖啡。
就寝之前喝咖啡难以入睡,但是,倘若松永要来的话,睡不着反而是一件好事。
芳子一边悠闲地喝着服务生送来的咖啡,一边想着松永。
他真的来大阪了吗?尽管他说一小时以后可以抵达京都,芳子依然半信半疑。
松永是个保守含蓄的男人,不太会勉qiáng别人,平常说话也总是慢吞吞的,可是今天晚上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在还没有确定芳子的意向之前,就断然地表示要从大阪赶来京都,而且说话的口气几乎是用吼叫的。
最近,松永表现出前所未见的积极,像上次约芳子去听音乐会,也是采取qiáng迫中奖的方式。
回想起来,松永是在芳子开始逃避他之后,才变得比较积极。芳子愈逃避,他就愈执拗。这种做法虽然使得他身上特有的优越气质消失无踪却反而增添了几许大男人的气概。
其实,芳子现在有点要恶作剧的心里,她想试试看松永究竟能为她积极到什么地步。
从前,只要想到松永,芳子就会什么事都做不下。如果松永和其他编辑出差访问,她更是整颗心都悬在他身上,时时刻刻都在想他做了什么事,吃了什么东西,或去了哪些地方。
然而,待会儿松永就要从大阪赶来,芳子竟然轻松自在地等待着。
芳子对待松永的态度,之所以产生如此巨大的改变,可能是久不曾和松永约会的关系。在这段时间内,她学会了站在远距离观察松永,因此而冷静了下来。
当然,这和修平的再度花心也不无关系
芳子觉得修平是花心只能用肆无忌惮四字来形容,不过,她却并不怎么生气。
不单单是因为修平已经有过前科,而是他这次的态度显得十分幼稚,就像个小孩子似的。他居然做出把旅馆的钥匙装在西装口袋里的笨事,而且还自以为偷渡成功,特别买了个蛋糕想讨芳子的欢心。看到修平做出这些令人哭笑不得的事,芳子感到十分可悲。
她差点就对修平说:“如果你这么耐不住的话,那你就好好玩一阵子吧!”
从修平拼命找藉口,企图掩饰罪行的态度来看,芳子认定他只是逢场作戏,还没到鬼迷心窍的地步,否则,他大可堂而皇之地出外冶游。
但是,再度花心后,修平的双眼变得炯炯有神,令芳子感到十分遗憾。
尽管如此,芳子还是功自己,反正修平的外遇并没有影响到现实的生活,那么就gān脆让他逍遥一阵再说吧!
想通了之后,芳子的心立刻变得十分轻松。
“既然丈夫这个样子,我是不是也可以如法pào制……”
从前,每当接近松永时,芳子就会产生qiáng烈的罪恶感,觉得自己的行为违反了道德标准。如今她却豁然开朗,不再执着于传统思想加诸女人身上的束缚。
今天晚上,芳子之所以慡快地答应松永的请求,就是这种观念改变的缘故。
十二点正,安静的房里又响起了电话声。
芳子把电话音量关小一点,才拿起摆在chuáng头柜上的电话。
“我现在在旅馆大厅,你马上下来好不好?”
可能是拼命赶路的关系,松永的声音喘得很厉害。
“我搭的计程车在路上出了点小车祸,所以耽误了一点时间,啊!你等一下!”
松永好像在和路过的服务生jiāo谈,隔了一下子他才又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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