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如此,我还是有一、两次不怀好意地观察信太郎,看他到底有没有心生醋意。
有时我又会想,搞不好这对夫妇的关系已经从根本腐坏烂了。所以雏子在外面跟谁jiāo往,信太郎才会毫不在意。这么一想觉得很合理,也就没有什么好不可思议的了。
但是不管怎么观察,片濑夫妇感qíng是异常地好。没有任何迹象显示信太郎的内心为嫉妒所苦,或两人的关系已闹僵。要是直接说我眼睛看到的,那就是一对很登对的夫妇。信太郎那双手不断触摸雏子的肩膀、背部、腰部,还有安心地依偎在信太郎身边的雏子撒娇的摸样,在我眼里看到的全是这些。
我们几乎每晚都毫不厌倦地在阳台喝着酒、听音乐、看书。信太郎和半田会轮流弹吉他、哼着歌。那大多是胡乱表演,说弹奏还不如说是杂音。但就这么闹着闹着……到夜深。
因为喝多了酒而醉倒地雏子,一定会像软骨动物一样弯着腰躺在地板上把头枕在信太郎膝上。因为是大刺刺的姿势,洋装的肩带滑下来,露出了晒得黝黑的肌肤。有时甚至可以看到没戴胸罩的rǔ房。
这么一来,信太郎会当着我和半田的面,把雏子像是小婴儿一样轻轻举起来抱在膝上。雏子把两腿大大张开,转过来面对着他。雏子的裙子盖住信太郎的膝盖。信太郎则亲吻她的颈部。雏子吃吃地笑,手围着信太郎的颈子。信太郎也笑出来。两个人就这么一直额头靠着额头忍俊不住。
那时两人看起来就像是穿着衣服轻易地为一体的神仙。
他们两人是男女的原型。以我看来,雏子是夏娃,信太郎是亚当。即使夏娃和一百个男人睡过,亚当和上百位女子上chuáng,两人是世界上唯一的结合。谁都无法摧毁他们之间的关系。我当时是这么想。
那个夏天,我做了一件连自己都难以相信的事。我每个晚上把耳朵贴在墙上,屏息聆听喝醉了进卧房的夫妻,在那里面做些什么。
我的房间紧邻着夫妇的卧室,而墙壁又很薄。只要压着耳朵,就可以听见像是风声一样流动的声音。在那声音中,他们夫妇的举动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在那卧房中有小小的定律。那就是只要雏子与副岛约会后回来的那个晚上,夫妇间一定jiāo欢。chuáng会些微喀喀作响,连带着地板会有点震动,也可以清楚听到雏子的娇喘声。
雏子没和副岛见面的日子则什么都没发生。两人只是一直窝在被子里面,像是在谈些什么,像小孩一样捂着嘴笑,然后才安静睡着。
不管怎么说,最不可思议的是,我没有感觉污秽。虽然雏子的呻吟声和信太郎深深的叹息声传进我的耳里,还有听着他们窝在chuáng上一直吃吃笑、磨擦着chuáng单的声音,我都只觉得平静,一点都没有xing幻想,或者因罪恶感引发的异样感觉。
他们真的是感qíng好、幸福的一对。而我在确定隔壁房间的状况后才能安心地人睡。半田的睡房不在二楼而在一楼是正确的。如果他的房间在二楼,意识到卧房里夫妇的动静,他会失去镇静。结果只有想像着雏开始自慰吧。那样的qíng景光是想像都很兴奋,那就是所谓的猥亵吧。
我认为雏子白天和谁jiāo往,和谁jiāo换着意昧深长的视线都无所谓。片濑夫妇的生活方式,不管是多超出常轨都没关系。只要一到晚上,雏子一定回到信太郎的身旁。只要幸福地关在两人的世界中就好。
实在很奇怪,我在那个夏天那样盲目地暗恋上信太郎,但是却没有想过一个人霸占他。我喜欢看着信太郎和雏子成双成对。我喜欢感觉在信太郎的身后有雏子的影子,没有产生过嫉妒雏子,或因信太郎看雏子的眼神而吃醋那种qíng感。我渐渐喜欢上雏子那种奔放的生活方式,更为若无其事接受雏子的信太郎谜样的魅力而着迷。
渡边淳一-->异恋-->9
9
讲到这儿,我必须唤起记忆来确定一件事。就是第一次拿起那支猎枪的那一刻。它改变了我一生的命运。
在轻井泽的夫妇的别墅中,没有专为收藏枪支的保险柜。据我所知,枪支是放在像是大提琴的黑箱子里面。而那箱子是存放在一楼的收藏间最里面,在一只生锈了、上了锁的铁制柜子里。
一九七O年的夏天,副岛只造访了片濑夫妇家别墅一次。在阳台上一起享用晚餐。信太郎和副岛一点都没有因为共享雏子而别扭或是猜忌。两人jiāoqíng好得不得了,谈起话来特别投机。
饭后副岛和信太郎聊起打猎的话题。副岛是已有二十年经验的打猎老手,也是他教信太郎打猎的乐趣。副岛说到秋天再一起去打,但是在那之前有必要到she击场训练好几次才行。这么聊着聊着,话题自然就到了猎枪上。
这时,雏子和半田在厨房帮老妈准备甜点,我则忙着擦阳台上的桌子。信太郎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客厅走,在橱柜的抽屉里找半天。“小布,”他叫我,“我给你看样好东西。”
“是什么?”
“猎枪。你跟我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的地方。”
这时,信太郎的手伸进去的地方是橱柜最右边的抽屉。我记得很清楚,在那儿有开罐器、开瓶器、橡皮筋这些杂物。他往抽屉最深处窥巡,一面说“有了、有了”,一面拿出一只小小的钥匙。上面有银色的红蝴蝶结。
那是收藏着猎枪柜子的钥匙。在这里有必要特别一提的是信太郎的粗心,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随便丢在抽屉里。不只是他,片濑夫妇基本上根本没有好好整理、保管生活上细节的能力。信太郎的手表呀、打火机呀、驾照,雏子的皮包、喜爱的口红、银行的存折……找不到这些东西是家常便饭,夫妇俩会一面抱怨一面在家里搜来搜去。就是那么粗心大意,所以信太郎没有忘记柜子的钥匙在那里,可以说很新鲜的事了。
信太郎带着我往储藏间走。打开天花板的灯泡,储藏室在老妈睡的和室的旁边,没有窗户。所以一进去就可以闻到霉味。
房间里都是些旧的高尔夫用具啦、不用的椅子啦,还有不知是装了什么的纸箱子积满了灰尘。在堆得高高的纸箱和墙壁间有一个被压在中间、像是废物一样的细长柜子。那就像是在公司常看得到给职员用的那种铁柜子。大概是很久以前买的,也或许是没有保养的关系,还是在哪儿捡回来的,柜子脏得不得了,到处都生锈。
信太郎转向我说:“用这个来保管东西最好了。万一有小偷闯进来也不会注意这个破柜子。”铁柜的钥匙孔已经坏了,而上了一把像骗小孩子一样的锁。信太朗一把钥匙cha进去,也没怎么出声就简单地打开了。
先进人眼帘的是双破旧的黑橡胶靴,在鞋尖的部分有泥土。怎么看都像是已作废了。
“怎么样,就算把这打开也只是会看到这些东西而已。但是呀,不是这回事。”信太郎很得意地这么说,然后伸手到长靴的里面,把一个黑色的、感觉很重的长型箱子拿出来。
“你看。”他把箱子放在地板上,弯腰把箱子的盖子打开让我看里面的东西。是散弹枪。我想他是这么告诉我的。
信太郎朝着我微笑,“小布,你是第一次看到真枪吧。”
“是呀!是第一次。让我摸一下好不好?”
“当然好,你可以叫副岛教你怎么举。我也是刚学,副岛可是相当有经验。”
我摸了摸猎枪,和箱子一样,枪还很新。在枪把上刻有植物的图样,一碰,指尖就感到钢铁的冰冷。
我喃喃应了一声,并没有特别的感想,就像对给对高尔夫没有兴趣的人看高尔夫一样,没有什么意义。那时的我对信太郎热心不厌其烦的讲解似懂非懂,只是点头作为回答。
信太郎把堆在柜子里的小箱子拿出来给我看。那是收集散弹的小箱子。
“把这个,这样,就是上了子弹了。”他在我面前把子弹装满说:“很简单”
回到阳台,信太郎拿枪给副岛看,口中一直说着什么有趣的事,然后再把我叫过去。
“小布,过来一下。教你举枪。”
副岛和他一起向我招手,我到他们俩身旁,往下看着猎枪。装了子弹吗?”
副岛笑嘻嘻地把枪递给我。“没有啦。没关系,不管你怎么扣扳机,也不会把谁给杀了。把这个这样的握着,不对,把背再伸直点。往上提起来,对、对,就是这样。扣一次板机以后,用左手把这个……”
背后响起了雏子的声音。“有一点变冷了,到里面吃甜点吧。”
“好。”信太郎回答说。但是他饶有趣昧地望着我。我照副岛说的把检举到肩上,对着庭园的某一点试着瞄准。
枪比我想像的要重得多。我试着扣扳机,即使知道没上子弹,但还是觉得不舒服,手指有点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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