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六:"我疼啊!"
景琦:"你张口要钱,我给你,我还搭个人qíng;偷了我的,你不但不知qíng,心里还骂我白景琦这傻王八蛋,偷了他都不知道!"
冯六:"我没骂您傻王八蛋!"
景琦把眼一瞪:"还骂?!"
冯六:"我是学您骂!"
"许我骂不许你学!"景琦狠狠地又敲了一下。
"哎呀,妈呀!疼死我啦--"冯六挣扎着大叫。
"疼也不许喊!你要不喊我早饶了你了,没出息!"景琦起身回头对站在旁边的人说,"明儿告诉王总管,给他结俩月的工钱,叫他卷铺盖滚蛋!"
"七老爷,我再也不敢了,别叫我滚蛋!"冯六哀求道。
景琦回身又狠狠敲了一下,冯六又大叫。
景琦骂道:"你个贼骨头!"随后将木棍儿一扔,转身离去。人们忙上前解绳子,把冯六放了下来。
新宅大门道。夜。
大门还没关,景琦走进门,四五个听差忙从懒凳上站起:"七老爷!"
景琦:"没歇着呢?"
秉宽:"等您拉闸呢!"
"拉吧!"景琦刚吩咐完,忽然感到剧痛,不禁捂住脑袋,直吸凉气:"嘶--嗬!"
"怎么了,七老爷?"刚爬上梯子的秉宽奇怪地回头问。
景琦:"今儿跟一赶大车的打架,他揪下我一撮头发,连头皮都揪下一块!"
听差的:"太岁头上动土!打他狗日的!"秉宽拉完闸下了梯子也道:"七爷也吃了亏?"
景琦:"我也没饶了他,走吧!"两听差提着灯笼引路,随景琦走进院里。
新宅四厅北屋。夜。
一盏煤油灯亮着。琴声悠悠,佳莉在弹琴。门一响,九红突然推门而进。佳莉回头呆住,看着凝视着她的九红,有些慌乱。九红神色坚定,对视片刻后,佳莉避开了九红的目光,低头望着琴,终于镇定了一下自己,又弹起了琴。
九红走到佳莉跟前,看着佳莉弹琴,突然伸手按住了琴弦,佳莉的手也放在琴上不动了,神qíng木然地看着琴。九红bī视着佳莉:"小红……"
佳莉:"我不叫小红,我叫佳莉,奶奶给起的名儿!"
九红不qíng愿地改了口:"佳莉,我有话要跟你说!"佳莉没有回答。
"我是你娘!"九红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没有娘!"佳莉的声音冰冷无qíng。
"我是你娘!你不能不认我!"九红的声音悲切。
"你走!快出去!"佳莉的声音突然提高。
"咱们不能好好儿说说吗?娘是从暗门子里出来的,可那由不得我,我当年生……"
佳莉猛地站起来:"真不害臊!你还有脸说?!"
九红哑然,满面屈rǔ地望着佳莉;佳莉充满愤恨地瞪着九红。两人站在桌前,互不示弱地对视着……
由远及近传来了景琦的喊声:"拉了闸了,小心火烛!拉了……"
门外的声音突然停了。"佳莉,还没睡?"随着问话,景琦推门而入,看见九红,一下子愣住了。
九红、佳莉谁也没理会他,仍然怒目而视。景琦忙回头命仆人:"你们都去吧!"仆人退下将门带上。
景琦手足无措:"说……说什么呢,怎么都站着?"
九红突然回头:"景琦!你告诉她,我是她娘!"
景琦尴尬地:"谁也没说不是呀!"
九红:"她为什么不认我?景琦,你说句良心话!当着我们娘儿俩,你把话说清楚!"
景琦为难了,慢慢走向桌前,含含糊糊道:"这还用说吗?!"忽然捂住头说:"这脑袋疼得厉害。这不明摆着的事儿。"
九红紧盯着景琦:"不!你甭想蒙混过去,你说清楚喽!"
景琦无奈地:"佳莉!你娘她确实挺不容易的……"
佳莉毫不客气地:"爸!您这话大可不必对我说,您去跟我奶奶说,别在这儿充好人!"佳莉坐回椅子上。
景琦严厉地:"不许这么说话广佳莉低着头:"我从小儿是奶奶带大的,我只听奶奶的!"
九红:"你奶奶恨我,我也认了!可你奶奶说的就全对吗?!连亲娘都不认也对吗?!景琦,你说!我就听你一句话!"
景琦颓然坐到椅子上,低下了头,喃喃地:"九红啊,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九红忍无可忍:"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二老太太是你妈,你不能说你妈的不是,可我不也是佳莉的妈么?怎么到了我这儿'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就说不通了?!你说!"
景琦低着头,哑口无言。佳莉惶恐地看着他。
九红彻底失望了:"景琦,你不敢说!我怎么进的白家门儿?我做过什么对不起白家的事儿?你们的心太狠了!景琦,人得把心摆到当间儿啊!"九红说完,转身走出了房门。
景琦低着头一动不动地坐着,佳莉失望地看着父亲,突然起身向里屋走去。
只剩景琦一个人呆坐着,他慢慢抬起头茫然四顾,目光最后落在琴上。景琦抬手抚住琴弦,下意识地拨弄了一下,古琴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景琦又拨弄了一下琴弦,慢慢起身走出了房间。
琴声余音凄婉,渐渐消失。
老宅上房院北屋厅。
景琦站在白文氏身旁,凶狠地盯着冯六。冯六战战兢兢地低着头。雅萍、胡总管、香秀、王总管全在。
白文氏来回看着景琦和冯六,最后不满地望着景琦:"你甭瞪他,不是他告的状!昨儿夜里我都听见了,瞧这通鬼哭láng嚎,吵得我半宿没睡好。你打他gān什么?"
景琦:"没打他,拿小棍儿敲了他几下!"
白文氏比划着:"拿这么粗的木棍敲他的踝子骨,这不叫打叫什么?!"
景琦:"他偷东西!"
白文氏:"不就几袋儿白面吗,你就缺这几口袋面啦?他家里要有吃有喝,偷你这几口袋面gān什么?"
景琦:"是不在乎这几袋儿面,缺什么他跟我说一声儿不得了吗!"
白文氏:"就你那阎王脾气,他敢跟你说吗?!冯六!"
冯六:"哎,二老太太!"
白文氏:"以后缺什么跟我说,不准再偷jī摸狗的,听见了没有?"
冯六:"听见了!就这一回就够我记八辈子的了,我还敢偷!"众人都笑了。
白文氏又冲着景琦:"厨子不偷,五谷不收!听说你还要辞了他?
叫他一家大小怎么活?对待下人要宽厚,你的心就这么狠!我最看不惯了!"
景琦顺服地:"是,妈教训得是!"又转对冯六,"你还站在这儿gān什么,还不快回去上灶儿!"
冯六忙谢恩:"谢谢二老太太!谢谢七老爷!"
白文氏:"去账房儿领个红包儿,养养你那踝子骨!"大家又一阵哄笑。冯六忙退下。
"老七,这些日子一直不见敬业。"白文氏忽然话题一转,大家一下子都紧张了。
"他从安国回来就病了,一直住院呐!"景琦赶忙编个理由支应着。
白文氏:"在家娇嫩惯了,出那么远的门儿,还能不累病了!……
冬至要到了,今年得好好儿吃顿团圆饭。"
景琦:"码放心,一直在准备着呢!"
白文氏:"柜上伙计、先生们的节钱、节礼、新衣裳都齐了吗?"
景琦:"齐了!明儿我还要再过目。"
老宅厨房院。
一溜儿铜火锅擦得锃亮。
雅萍、佳莉、翠姑、玉婷都在帮忙择菜、洗鱼、煺jī毛,丫头、老妈子送进出出吵吵嚷嚷一片混乱。十六岁的敬功和占元、占先、占安等一帮孩子在抓jī,连人带jī满院子乱飞乱跑。
老宅敞厅。
五张大圆桌摆满了做厅,杯盘整齐。几十口子人,拥着二老太太转过活屏进了敞厅。白文氏见景琦不在,问道:"chūn儿,老七呢?"
huángchūn答道:"还没过来。"
白文氏:"去催!"
听差忙答:"是!"跑了出去。大家乱哄哄地让座。
丫头们每人端一个冒着火苗的火锅鱼贯而入,每桌摆了一个。
白文氏坐下,又看了一遍,问:"三老太爷呢?"
雅萍道:"他说不在这儿添乱,三房自己过冬至。"
"胡说!走,咱们搅和他们去!"白文氏说着站起来,大家呼叫着奔出敞厅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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