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糙厅总有盘回的那一天,还会有大用场……"白文氏逐渐发现白萌堂在死盯着自己,心里有点发毛,"爸,您gān嘛这么死盯着看我?"
白萌堂向后一仰躺下了,微微地一笑:"二奶奶,有你管家,我可以踏踏实实地进棺材了。"
"礁您又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白萌堂正色道:"二奶奶,我只有一句话,今后办事你尽可以自作主张,用不着和我商量,家大业大,人多嘴杂。你只要管事,就有人说闲活,就有人挑毛病裹乱。记住,我不是软耳根子。"
白文氏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老爷子,有您这句话,我受多少委屈都认了。"
白宅二房院。
白文氏进院子问倒水的丫头:"二爷呢?"
丫头回过:"还没起呢。"
白文氏不觉自言自语道:"好家伙,都什么时候了!"
白文氏一撩帘子进了屋,只见颖轩趴在被窝儿里叼着烟袋,景琦正chuī着纸媒子给他点烟。白文氏皱了皱眉头,脱鞋爬上抗:"你怎么了?快吃晌午饭了还不起?"
颖轩:"起来gān什么?大眼儿瞪小眼儿,不够懊头的。是不是儿子?"
景琦应着声:"没错儿!"
白文氏打开大躺箱回头瞥了景琦一眼,又从箱中拉出两块料子:"你趴在炕上就不懊头了?这两块料子今年给大哥那几个孩子做几件新衣裳吧?"
颖轩:"我不管。爱给谁做就给谁做。"
景琦:"那我呢?"
"你今年不做了,先紧若哥哥姐姐做。"白文氏盖上箱盖拿者料子下了地,"还不起?这么多事儿你一样儿也不管!"
"不管。男主外、女主内,家里的事儿本来就属女人管。"
"哟,可找着主外的了。你是不是把老铺盘回来?"
"没那本事,儿子,装烟!"
白文氏一把夺过烟袋扔到地上,伸手掀起颖轩的被窝儿:"起来!"刚掀一半就被颖轩死命把被子拉住了。
景琦笑着大叫:"哈哈!爸爸光着屁股呐!"
"去!出去!你欢势不了几天了。"白文氏推着景琦出去,"明年开了chūn儿进私塾上学,就天天有人管着你了。去!"
"儿子,回来,把烟袋递给我。"景琦又往回走,拣起烟袋递给颖轩。
白文氏叹了口气:"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这日子本来就没法儿过了,儿子,袋烟!"颖轩说道,景琦坏笑着给他装烟。
白文氏板着脸:"景琦,你就跟着你爸爸胡闹!"说着转身出了门,丢下一句,"快起来吧!吃饭啦!"
白宅敞厅。
圆桌上一荤一素两个菜,所有的筷子都在一个盘里抢着ròu吃,景怡、景双、景泗、景陆、景武、景琦、玉芬在一桌,景琦个儿小够不着,玉芬抢得最厉害,拼命往是奇的碗里夹;香伶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玉芬:"别抢,别抢了好不好?"
另一桌坐着颖轩、白文氏、白方氏、颖宇、雅萍。白文氏听到喊声忙回头站起来,只见景琦将自己碗中的ròu又夹到玉芬的碗中。
白文氏喝道:"有这么吃菜的么,先把一盘ròu抢光了,素菜谁吃?"
玉芬又把ròu倒回给景琦:"你吃吧,我不爱吃ròu。"玉芬、景琦互相推让。
白文氏皱着眉,咬了一下嘴唇,眼泪差点下来,忙转身往回走。
颖宇大叫:"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今儿怎么就一个菜了?"
白文氏走回桌前坐下:"凑合点儿吃吧,隔一天吃一回ròu!"
"罐儿里养王八,越养越抽抽,你这家是怎么当的?"
"半年多了,一点进项都没有,你不知道?"白文氏端碗吃起来。
"咱们不至于这样吧?那他们怎么有ròu?"颖宇指着另一桌。
"他们是孩子,正长身体的时候,你跟孩子比,要不你上那桌吃去!"白文氏咯咯笑了,雅萍、白方氏也笑了。
颖宇:"噢,我成孩子了!"
雅萍:"少吃两口又怎么了?"
颖宇:"你少废话,吃闲饭你还说便宜话!"
颖轩抬头怒喝:"老三!"
颖宇忽然把一碗饭往桌上一扣,站了起来:"我不吃了行不行?!"
颖宇愤愤走去,全桌人都惊讶地望着。
白方氏:"真是的,咱们家怎么混到这份儿上了?"
白文氏默默地把颖宇扣到桌上的饭又盛回碗里,自己吃起来。
白方氏忙抢碗:"二嫂,我吃我吃!"白文氏没有理会,默默地吃着。
白方氏又道:"二嫂,甭理他,他就那狗屎脾气。"
颖轩满脸不快地望着。
白宅二房院卧室。
白文氏穿着睡衣准备钻被窝儿,回过头见颖轩仍坐在靠窗的椅子上低头抽闷烟,便道:"耗什么?还不睡?"
"你先睡吧。"
白文氏转身坐到炕上:"你怎么了?耷拉个脑袋,一天都提不起jīng神?"
颖轩忽然抬起头激动地:"我说,这个家你别当了行不行?!你一天累个贼死,你看有一个人心疼你么?!"
"我用不着他们心疼!"
颖轩愤怒地敲着烟袋大叫:"我心疼!"
白文氏被深深震动了,这句话冲散了她一肚子的委屈,她起身走到颖轩身边,拿过他手中的烟袋,默默地给他装烟,颖轩接过烟袋,白文氏chuī燃了纸媒子给他点上,颖轩低头默默地抽着。
白文氏:"就冲你这句话,我就非把这个家管好不可!"
颖轩:"我算看透了,什么亲的热的,一有了难处,谁顾准呀?可我就看不下去你受他们欺负!"
"放心吧,我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心灰意冷!你的忙我是一点儿也帮不上啊!"
白文氏回身看着躺在炕上已睡熟的景琦道:"我就盼着儿子快长大了,给我争脸,给我撑腰,有个大小伙子站在我旁边儿,看他们谁还敢欺负!"
太医院西里。
魏大人和白文氏对坐着。
魏大人感叹着:"是啊,半年多了,百糙厅没有一家愿意承办的,内务府都急了。"
白文氏:"就算有人承办,那也是有名无实,做不出我们上百年的秘制药,老佛爷也不会答应!"
"你也别绕圈子了,你到底想叫我给你办什么事儿吧?"
"魏大人,我拿您不当外人,这百糙厅还得我们白家接手。"
魏大人苦笑了一下:"二奶奶,说句不受听的话,你可太外行了,查封百糙厅是太后老佛爷的诣旨,你们白家呀,休想了。"
"那也不一定!只要宫里有人就好办,您想法儿叫我见见王公公,以前都是三爷和他接头。"
"王喜光?自打给你们老爷递过折子挨了打以后就失宠了!"
"跟您jiāoqíng深的有谁?"
"那就是寿药房带班儿的太监常公公了。"
"他跟老佛爷说得上活儿吗?"
"他当然说得上活儿了,这阵儿他可正当红呢!"
"那悠叫我见见常公公。"
"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宫里没人不成,多个人不多条路么?"
"哎呀,你这是有病乱投医呀。"
"您就帮个忙吧!"
"他在梅子街有个外宅,我带你去看看。"
"什么外宅?"
"他娶了个姨太太。"
"他不是太监么?"
"嗨!这有什么新鲜,哄着自己玩儿呗!我可告诉你,常公公可黑着呐!求他办事可得花大笔银子!"
"先看看,探探虚实再说吧!"
常公公外宅。
这是一个只有三间北屋的小院子,有些破败。
十分简陋的屋内,常分公躺在卧榻上抽着大烟,一个长得并不好看的女人给他烧着烟泡儿,常公公足足吸了几口,抬起眼皮看了看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的魏大人和白文氏:"说吧!"
"我是想,半年多了,百糙厅也没人承办……"白文氏刚开口,魏大人一听忙使眼色摇头,白文氏只装看不见。"宫里总得用药啊,耽误了太后、皇上用药,那可不是小事儿!"
常公公yīn沉着脸:"已经都查封了,你们还cao这份儿心gān吗?"
白文氏笑脸道:"我们白家世世代代给皇上效力,哪能眼看着窗里缺医少药的。能尽一份儿心,我们还是愿意尽一份儿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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