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宅门_郭宝昌【完结】(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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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树仁:"这我知道,可只有'八宝'可以解眼前之危,我这剂汤药不过点缀而已,施以温补,有个三五天就能见效。"

  白文氏站起:"这样吧,我把'八宝'给您,可绝不能说出是我们白家的药,更不能说出我们到了西安。"

  沈树仁:"二奶奶,我还没老糊涂呐!"

  白文氏进屋取药去了。颖轩道:"一朝龙颜怒,四体不周全,老弟也要小心啊!"

  沈树仁:"这个病换个什么人得,我也敢说三剂汤药保好,可不行啊,万一出点儿事儿,我还一大家子人呐!"

  白文氏拿药出来jiāo给沈树仁。

  "谢谢您了,我得赶紧去!"沈树仁说罢就走了。

  颖轩:"咱们这行是人gān的么?治病救人,可到了鬼门关谁来救咱们!……"

  突然,景怡跑进屋:"快看看去吧!奶奶可不行了!"

  沈家跨院上房卧室。

  颖轩、白文氏到chuáng前,颖轩忙俯身查看:"快,'八宝'!"

  白文氏:"嘴都张不开了。"

  颖轩:"用水研稀了往里灌!"

  白文氏:"景怡!把'八宝'化到小碗里,快!"

  颖轩轻轻叫着:"妈!妈!"

  白宅大门口。

  白文氏带全家逃离后,白宅就让德国兵进驻了。景琦几次想进去看个究竟,都怕出意外,远远看一会儿,便离去。这天他抱着豁出去的念头,进了胡同,照直朝白宅大门大步走去。

  门口已有德国兵站岗,景琦刚上了台阶,就被德国兵拦住:"走开!"

  "这是我的家!"是传往里闯,德国兵推了他一把。

  "我的家我倒不能进了!"德国兵用枪托子捅,被景琦一把抓住,德国兵大怒,用力往回夺,景琦死抓住不放。

  "我把你卸喽!"景椅怒喊时,赵五爷忙走了出来:"景琦!gān什么!他又听不懂你的话!"景琦愤怒地松了手。德国兵怒目而视。

  "快走!快走!"赵五爷拉景琦走到一边儿,察看四下动静后边走边说:"里边儿住满了德国兵,祖先堂都住上了,这个家算毁了!"

  "我没地儿住了!"

  "跟我住老号吧!"

  "姑奶奶怎么样了?"

  "先住到我那儿吧!三爷太混了,是他把德国兵带去的!嗨!糟透了!"

  "又犯病了吧?"

  "整天发愣,你不理她,她一天也不动个地儿,给就吃,不给她就不吃也不喝……一看见她我就想掉眼泪……"

  赵五爷摇着头,二人远去。

  花园子井台边。

  huángchūn正在打水。景琦走来,手里拎着褡裢:"你这儿是世外桃源呐!"

  huángchūn:"还世外桃源呐!昨儿个这儿过洋兵的马队,差点没吓死我,还跑进来几个哇哩哇啦嚷了几句,放了两枪又走了。"

  "这可太悬了,你别住花厅了。"景椅扔下褡裢,帮huángchūn提水。

  huángchūn:"那我住哪儿?"

  景琦:"住地窖去吧,洋兵来了找不着你。"

  "那不成坐大牢了?"

  "坐大牢就不错了,詹王府给烧了,我们家住满洋兵,我们家姑奶奶叫七八个洋兵给糟蹋了,你知道吗?!"

  "啊!"huángchūn吓得瞪直了眼睛。

  花园子地窖里。

  景琦正费力地给huángchūn布置,用四个大木箱拼成了一张chuáng,又给铺好被:"行了吧?被窝儿有了,水缸满了,吃的有了,看!连马桶都有了,吃喝拉撒睡,万事都齐备!谁也进不来,门一关,我把上边儿一盖……"景琦走到门口关上了门,窖里顿时一片漆黑。

  huángchūn大叫:"哎呀!黑的我什么都看不见!"

  景琦:"点灯啊!"

  huángchūn划火柴点上了油灯。随即抽着鼻子:"这里边什么味儿?"

  景琦:"香味儿,这箱子里全是宝贝,你老闻这味儿,不得百病!"

  huángchūn:"你三叔儿呢?他还找我吗?"

  景琦笑了:"他呀,乐子大啦!前些日子,他弄了一大把鲜花儿给你们神父送去,走到小胡同里碰上俩刚进城的俄国兵,他还冲人家笑,这俩俄国兵没见过梳辫子男人,还当他是大姑娘呢,上去就扒他的裤子……"

  "又胡说!"

  "你瞧!蒙你我是狗!三叔儿吓得说不出话来,两人把他裤子扒了一瞧,愣了,'嗯?怎么他也长了一个这个'?"

  huángchūn挥舞着两手喊叫着:"越说越不像话!"

  景琦:"你听着,三叔儿可劲儿嚷'我是男的,我是男的'!俩俄国兵照他那玩艺儿乱踢了一阵,临了还把他辫子给拉了。"

  huángchūn惊讶地:"真的假的?"

  "不信明儿你瞧,他那辫子就这么长了……"景琦比划着,"跟猪尾巴似的!"

  huángchūn忍不住大笑:"哈……净瞎说,净瞎说!"

  "真的真的,三叔儿这几天吓得老憋不住尿,一天尿七八回裤子。"

  "那外国人都不留辫子?"

  "男的不留,女的我也没见过……"突然外面枪响。

  二人惊讶倾听,景琦走到褡链前抽出了刀走到门前,悄悄地开了一条门fèng儿,枪声传送来,景琦向外张望着。

  huángchūn惊恐满脸。

  百糙厅前堂。

  坐着七八个日本兵喝着国公酒,满地羊骨头、jī骨头。

  柜台前,后脑勺只剩一截短短小辫的颖宇向赵五爷要酒:"再拿几瓶儿来。"

  赵五爷:"这是药酒。"

  "他们爱喝就叫他们喝!"

  "这俩月都上千瓶儿了。"

  "有的是,怕什么?别心疼酒。我这是为了咱们老号,顺着他们来,总比烧了咱这铺子qiáng吧?!"

  赵五爷将四瓶酒放到柜台上,日本兵田木走了过来,拍着颖宇的肩:"你!好朋友!"

  颖宇:"好朋友,好朋友!"

  "喝!"田木、颖宇各拿一瓶酒对着嘴喝了一大口。

  "好酒!"田木拿了柜上的四瓶酒走了。

  颖宇:"赵五爷,问你个事儿,细料库怎么全空了,药都哪儿去了?"

  赵五爷:"我怎么知道?"日本兵开始大声唱歌。

  "你是留守的,你当然知道!"

  "我不知道,你问东家去!"

  "废话,东家在哪儿呢?我上西安问去?"

  "钥匙在你们手上,我管得着么?"

  "你跟我吊腰子!二奶奶趁乱,把这批药独吞了是不是?"

  "这是你们家里的事儿,别问我!"

  景琦提着刀走进大门,反感地看了看正在唱歌的日本兵。

  田木等也看了看景暗,没有理睬继续唱着。

  景琦走到柜台处被颖宇拦住:"老七,我问你,细料库的药都哪儿去了?"

  赵五爷在颖字背后不住地摇手,景琦心领神会:"又不是我当家!"

  "你老老实实把药都jiāo出来!"

  "你想gān什么?"

  "我想gān什么用不着告诉你!这药是公中的,你们二房休想独吞!"

  "三叔!"

  "怎么着?"

  "听说你差点叫洋人给日了?"

  颖宇一愣:"嗯?啊……误会误会!你少打岔!"

  景琦故意趴到颖宇耳边,轻轻地:"三叔,你该日!"

  颖宇大怒:"你个小兔崽子!"

  田木闻吵声停止了吼唱,起身走到景琦前。

  景琦:"你骂谁?"

  颖宇:"骂你!我抽你信不信?"

  景琦:"你抽一个试试!"

  田木用力一扳景琦:"你!gān什么?"

  景琦也不客气地推了田木一把:"滚!"

  田木突然拔出了军刀,景府也抽出了刀。

  颖宇:"别别,别动手!"

  赵五爷在柜台里大叫:"景价!还不快跑!"

  景琦举刀相向,虎视眈眈;日本兵围了上来,大喊大叫,田木突然挥刀砍来,景琦一刀将田木手中刀打掉。

  日本兵欢呼。颖宇吓得目瞪口呆。赵五爷担心而焦急地望着。

  田木、景琦凶狠地对望着,须臾,田木忽然笑了,用手拍着景琦的肩,伸出大拇指:"好!你的,这个!好!"

  "我不行,他……"景琦用手指颖宇,并竖起大拇指,"他的,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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