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大夫抬起头:"长年的劳碌、yīn虚肾亏,当年月子里也落下了病。"
颖轩:"是是,大夫说得对。"
大夫:"再加上急火攻心,得好好调养,先吃几丸贵号的"八宝',再以汤剂调补。"
颖轩:"谢谢受累了,请到客厅。"
景椅仍侍立在门口。颖轩和景怡送大夫出来,大夫道:"留步吧。
千万不可再生气,不要再受惊吓。"颖轩应着送大夫出院门。
景琦拉住景怡:"怎么样了?"
景怡虎着脸没好气儿地:"你还有脸问!"景怡走去。
景琦低头一动不动地站着。
白宅敞厅。夜。
全家围坐吃饭,只有颖宇和景琦这对冤家不在。默默的没一人说话。
玉婷看着大家也不知问谁:"七哥怎么不来吃饭?"没人回答她。
景武放下筷子站起:"我去叫他!"
景怡忽然厉声地:"不许叫!让他在那儿站着!"
景武看了看景怡,没敢再动,又慢慢坐下了。
大家偷偷地互相观望,谁也没敢再说话,又都低头吃饭。
白宅上房院北屋门口。
景琦依然默默地站着。他面无表qíng地两眼望着地,柱子样一动不动地从夜里直站到天大亮。
胡总管一人不安地在敞厅中走来走去,不知如何是好……
景琦站在门口,见丫头银花开门走出,忙悄声地问:"怎么样了?"
银花悄声地:"醒了,挺好的,没事儿了,叫胡总管呢!"
景琦:"没叫我吗?"
银花:"没有,你别这儿站着了,回去睡吧!"
景琦叹了口气,仍站着,银花忙走了。
银花转过活屏,胡总管忙走上前问:"二奶奶怎么样了?"
银花:"一夜睡得挺好,醒了,叫您进去呢!"胡总管连忙跟着她向里走。
银花带胡总管进了院,走到门口,胡总管对景琦道:"不吃不喝站一宿哪儿受得了,去睡会儿!"
景琦:"我想看看我妈。"
"行!我去说。"胡总管说罢随银花走进屋。
白宅上房院北屋卧室。
白文氏躺在chuáng上,一脸疲惫之色,胡总管走到chuáng前:"二奶奶好点儿了吗?"
白文氏:"没事儿了。"
胡总管:"景琦在外头站了一夜,想看看您,他是真知道错了。"
白文氏:"他?你看昨儿我问他的时候,他那样儿,哪儿有个认错儿的意思?真是江山易改,秉xing难移!"
胡总管:"您还是要多保重身体,先别想那些事儿了。"
白文氏:"保重身体有什么用!也就是多生几年气!真不如一闭眼,叫他们闹去吧,可现在,想落个清静都不行。"
胡总管:"景琦还外头站着呢,您见见他,骂他两句……"
白文氏:"不必!我一眼都不想瞅他!……"
屋外,颖轩走上台阶,心疼而又埋怨地看着垂手侍立的景琦:"你知道你错了吗?啊?"
景琦:"没有。洋鬼子杀了季先生,糟蹋了大姑,还不该杀吗?"
颖轩:"那你还和日本鬼子jiāo朋友?"
景琦:"田木不一样,他讨厌打仗,叫日本军队开除军籍了。"
颖轩:"你全对?"
景琦:"就是huángchūn这事儿,我不该先斩后奏。"
"真不容易,你还有不对的地方!"颖轩说着,进了北屋,只听从里间卧室传出白文氏的声音:"这事儿总得了断,huángchūn是好人家的女儿,虽说是乱了规矩,可都是景琦作的孽,咱们赖不到人家闺女身上……"
颖轩听到这里,知道事qíng有缓,这才长出一口气,走进卧室。胡总管忙打招呼,颖轩点点头,闷闷不乐地坐到椅子上。
白文氏:"常言道'始乱之,终纳之',不能毁了人家姑娘,这个儿媳妇我认下了。"
颖轩大出意料地望着白文氏。
胡总管也觉意外,面露喜色:"二奶奶真是宽宏大量,知qíng明理,我去叫她来见您。"
白文氏:"你听我说完。我认是认下了,可这个家容不得他们,从今天起,把他们两口子赶出家门,不混出个人样儿来,永远不许进家门!"
颖轩惊呆了,刚站起来便又颓然坐下,张了张嘴,终未吐出一个字。
胡总管也傻了:"二奶奶,这太不合适了,二爷您看?……"
颖轩低头不语,光是摇头不止。
胡总管:"huángchūn的娘家人都发配新疆了,这一赶出去,万一出点儿事儿……"
白文氏:"不是我心狠,景琦这孩子留在家里是个祸害,赶出去也叫他知道知道过日子的艰难。再说三爷也放不过他!"
胡总管:"二奶奶放心,三爷的俩儿子都说他爸要是再胡闹,就都不认他这个爸爸!"
白文氏:"都是明事理的孩子,可你想想,不处置景琦,怎么向一家老小jiāo代?!家里还有规矩吗?"
胡总管:"二奶奶,万万使不得。我跟您说实话吧,您千万别生气,huángchūn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
白文氏吃惊地坐了起来。颖轩也猛地站起来。
胡总管:"这个节骨眼儿,不能赶出去呀!"
白文氏慢慢地又躺下了:"作孽呀!作孽呀!"
胡总管乞求地望着颖轩,颖轩无奈地摇了摇头。
胡总管:"您一定要赶,是不是huángchūn把孩子生下来以后再说?!"
白文氏眼里含着泪,忽然翻身面向chuáng里,带着哭声毅然决然地:"自己造的孽,自己去受吧,赶出去!"
白宅二房院景琦卧室。
景琦捆好了行李,胡总管站在一旁怅然地看着。景琦扛起行李往外走。
胡总管忙跟上:"先到我那儿住些日子,等二奶奶消了气再说!"
景琦没有说话,径自走出了屋。
白宅敞厅。
玉婷、景怡、景泗、景陆、景武、景双、香伶,都在厅上等着。景琦拉着行李走出,胡总管跟在后面。景琦看了看大家,几个人都无话可说,景琦低头走出敞厅时,玉婷跑上来一把拉住他:"哥,你上哪儿呀?"景琦没理睬仍往前走,玉婷揪着他衣服跟着走,紧接着问:"哥,你到底上哪儿呀?"
景琦走到影壁前站住,低头看着玉婷,慢慢蹲下:"好妹妹,哥要出远门儿了,啊!等哥挣了钱,给你买好多好吃的,好玩儿的。"
玉婷:"我不要,哥你别走!"
景琦:"听话,回去吧!"
厅上的人都走了出来,下了台阶呆呆望着他们。
玉婷:"你带我一块儿去玩儿吧?"
景琦:"好妹妹,哥还不知道去哪儿呢,怎么带你呀?!"
玉婷:"我不……"景琦心里无比难受,再也忍不住了,突然站起来大叫:"怎么回事儿?!这是谁家的孩子?!有人管没人管?!带走!"
玉婷吓得"哇"一声哭了,香伶忙跑过来拉着她的手。
玉婷哭着大叫:"招你惹你了,凭什么哏哆我?招你惹你了?"
景琦不忍心再看,头也不回地走了。一直跟在后边的胡总管摇头叹气跟出了门。
后面传来玉婷的哭叫:"招你惹你了我?!……"
赵五爷家西屋外屋。
赵五爷、景怡、胡总管和景琦坐在屋内一筹莫展。
赵五爷:"我看哪儿也甭去,就在我这儿住着,二奶奶是在气头儿上,气儿消了再说!"
景怡摇头:"趁早甭打这主意,二婶儿的脾气您还不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定了的事儿,非做到底不可!"
胡总管:"没错儿!这回她是伤透了心了。可就是委屈了huángchūn了。"
huángchūn一人坐在里屋,听着外面说话。
景琦:"我走!走得远远儿的!"
"别忘了,你不是一个人儿!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不能走!"是赵五爷的声音。
"可万一叫二婶儿知道了你没走,那麻烦可就大了……"景怡说道,"不光你一人儿倒霉,大伙儿都得跟着吃挂落儿!"
景琦:"我走,天下之大就没找个立脚的地方吗?走到哪儿也饿不死!"
胡总管:"我说,去济南吧!你堂姐在那儿,找她去,她公公是济南府的提督,先落下脚儿再说!"
景琦:"我不去!找谁也不求,堂堂七尺男子汉,连自己都养不了,还活着gān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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