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元祥相信是真的了,激动而又惭愧地低下头,qiáng忍住要淌出的眼泪。
吴掌柜大感意外:"七爷这面子可大了。元祥,还不谢谢七爷!"
石元祥一张嘴便哭了起来:"谢谢七爷!"
景琦:"嘿嘿,大老爷们儿哭,忒寒碜了吧!去吧,准备准备!"
"是!"石元祥捂住脸走了出去。
吴掌柜:"七爷!你这事儿办得固然是漂亮,石元祥这人品靠得住吗?"
景琦:"没有比他更靠得住的了!"
吴掌柜:"这种偷偷摸摸的毛病可是不好改!"
景琦:"他对不起我一回,我还提拔了他,他就不会有第二回!"
吴掌柜:"难说,你还得防着他点儿!"
景琦:"用不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别忘了,他做坏事是为了给他妈治病,这份儿孝心就难得!"
吴掌柜:"你是个大孝子,所以才这么想。"
景琦:"你再想想,整个儿柜上最老的人儿,最懂行的就是他,还靠不住?!"
吴掌柜:"七爷,我真服你,做事永远叫人摸不透!又合qíng理,又出其不意,要不你能成大事业呢!"
景琦:"行了吧吴掌柜,别夸我了,要不是我那泡屎换你两千银子,我哪儿有今天呐!"
吴掌柜哈哈大笑:"坏!七爷,你真叫坏!坏透了,你个活土匪!"
二人开怀大笑。
路家客厅。
黑夜从北京赶到济南的秉宽一个人儿在吃饭,风尘仆仆的样子。
玉芬和闻讯而来的景琦在一旁看着他。
秉宽:"二奶奶一直说,姓韩的这小子是他娘家的一位远亲,可看他那个闹法儿实在不像个正经人!"
玉芬:"怎么不把他赶出去?!"
秉宽:"要能赶早就赶出去了,我看二奶奶有一肚子苦水儿没法儿说。"
是传:"我妈不是那种前怕láng后怕虎的人呐!"
秉宽:"您没见那小子,包娼窝赌,打扎子套白láng,什么坏事儿都gān!"
景府:"家里没人敢管?"
秉宽:"二奶奶护着他,谁还敢管?!"
玉芬:"这可真是邪了门儿了!"
秉宽:"二奶奶能容得下他,我看这里边儿的事儿就不是简简单单的了。"
景琦:"嗯,我妈向来眼里不揉沙子,等我回去再说。我爸爸不碍的吧?"
秉宽:"我看是不行了,下半身儿不能动了,连人都不认得了,您还是早上路的好,越早越好,再晚恐怕……"秉宽感到不好再往下说。
玉芬:"有这么厉害?"
秉宽:"我可不是有意咒老爷子!"
景琦:"这我知道!姐,那我今儿就动身!"
玉芬:"别耽搁,快点走!我可是回不去!"
景琦:"我这次走,不能带九红……"
玉芬:"甭说了,我全明白,你不把家里铺垫好了,哪能让她去!"
景琦:"那我可就……"
玉芬:"不用你嘱咐,我会照应她,还不放心?"
景琦:"放心!姐从小儿就疼我。"
玉芬:"甭说好听的,知道吗?她有了!"
景琦一惊:"她有了?我怎一点儿不知道?"
秉宽:"恭喜七爷了。"
玉芬:"你们这些男人啊,还说你在女人身上心细,我看也是味儿事儿!"
景琦:"她不说,我怎么知道?"
玉芬:"不说就不知道?还男人呢!快回去收拾收拾,跟九红亲热亲热,明儿上路吧。"
景琦家里屋。夜。
杨九红在帮着景琦收拾东西。景琦问起她怀了孩子的事儿:"你怎么没跟我说?"
杨九红说:"我怕万一要不是呢?"
"几个月了?"
"我有俩月身上没来了!"
"嗨,你看!赶到这时候把你一人儿扔到这儿……"
"别说这个!"
"你知道我不是不愿把你带……"
"告诉你别说这个!"
"我们家的事儿你也……"
"还说还说!我就住在这小屋里等你回来,反正我是你的人了,甭管走到哪儿,都知道我是你的人,我就挺知足!"
"我就这么香饽饽儿?"
"哎,你自己不觉得?"
"不觉得!人家都说我坏透了,是个活土匪!"
"你要不是活土匪,坏透了,我就不喜欢你!"
景琦一下子把九红楼在怀里亲着:"给我生个丫头!"
"gān吗要生丫头?"
"跟你长得一样,你看我怎么把她调理成一朵花儿!"景琦把九红轻轻放躺在炕上。
"那我就给你生个丫头!"景琦躺在炕上紧紧抱住九红。
白宅。
景琦和秉宽在第二天黎明时分,就赶着马车上路了,两人倒替着歇息,紧赶慢赶,急如星火地从济南府赶到了北京城。当马车停在大门口时,两人都傻了眼,只见门边挂着"挑钱纸",大门上仍挂着白。
胡总管和仆人们迎了出来。
景琦慌忙走上台阶,胡总管上前扶住景琦:"秉宽前脚儿走,老爷就归天了,已经发过丧了。"
仆人向里边跑边叫:"七少爷回来了!七少爷回来了!"
景琦进大门,绕过影壁,进敞厅,过活屏……脑子里麻木成一片空白,只知道在深一脚浅一脚中走向上房院。一路上有仆人们在喊着:"七少爷回来了!""七少爷回来了!"……
景琦走进上房院,进了北屋,愣愣地站住了。他觉得站在屋中的母亲的面目似乎模糊不清,她身后条案上供着父亲大人的灵位牌。
景琦沉痛地望着:"妈!"
白文氏抑制着激动与泪水:"拜过你爸爸!"
景琦走到案前,悲伤地望着,胡总管上前忙给他戴上了孝。
颖轩的灵位牌前,摆着几块砚台和他生前用的烟袋。
"你爸爸陪葬的只有你给他买的那块砚台。"白文氏悲痛地说道。
景琦跪地:"爸!儿子回来晚了,不孝的儿子回来晚了--"他连连叩头。
这时院里已站满了人,白方氏、玉婷、胡总管、景怡、景陆、景泗、景双、翠姑及景陆、景泗、景双的妻子。huángchūn带着孩子敬业远远地站着。
景琦站起身:"爸,儿子给您点袋烟吧!"他拿起烟袋装好烟,在蜡烛上吸着放在案子上,又转身对母亲:"妈,您坐,儿子给您磕头。"
白文氏坐在椅子上。景琦虔诚地给她叩头。
白文氏终于忍不住擦着眼泪。这时,颖宇从人群中挤进来:"老七!老七!老七回来啦!"景武跟在他后面。
景琦站起身回头,颖宇迎上来:"快叫我好好瞧瞧你!"
"三叔!"景琦屈膝要跪下磕头,被颖宇一把抱住:"扎到就行了,行了行了!"
"五哥!"景琦见到一旁的景武,忙招呼。
景武:"七弟!"
颖宇:"刚从法国留学回来,你们都出息了!"
人们都从院里拥进了屋,纷乱地叫着:"七哥""七弟"……
韩荣发也挤上前来叫着:"七弟!"
景琦一眼便认了出来:"你就是韩荣发吧?"
韩荣发:"是是!早盼着七弟回来了!"
景琦毫不客气:"别叫我七弟,哪跟哪儿就七弟,叫我景琦!"韩荣发愣住,张口结舌。
颖宇赶紧打马虎眼:"老七回来了,今儿我请客,我掏银子,咱们便宜坊叫一桌。老七,你听听老五留洋的事儿……"
白方氏在人群外嚷着:"行啦!别白话了,先叫人家娘儿俩聊聊!"
颖字大叫:"对对!都走都走!别这儿堆着!有话一会儿再说,都走!"
人们陆续拥出北屋,出院后,始终站在院里的huángchūn才拉着敬业走出上房院。
白宅上房院北屋里屋。
白文氏坐在椅子上,景琦站在一旁。
景琦:"妈这几年可好?"
白文氏叹道:"不行了,老了,jīng气神儿顶不住了。"
景琦:"我看妈的气色挺好!"
白文氏直视景琦:"听说你在济南娶了一位姨奶奶?"
"是,我没来得及跟妈说……"景琦忙低下头,"我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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