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恐怕不单纯是迟到。伊织又环视了一遍四周,感到霞确实没来,于是走向左边的公用电话。
如果霞正在来这里的途中,即使打电话,本人也接不着。接电话的不是女佣就是她女儿,然而霞不会把今天的事儿实话实说地告诉他们,可能只是随便编个理由。而如果这时找霞,反而会引起怀疑。
伊织拿着话筒犹豫不决。再稍等一会儿吧!但是到这时候还不来,那就肯定出了什么事。他正不知所措时,一个年轻小伙子从后面探过头来,意思是说,如果不打的话,赶快让开。伊织被bī无奈,拨动了电话号码。
拨完了堂的局号码接着要拨霞家的号码时,他又犹豫了。不来就算了,着急打电话过去,实在没面子。刚想到这里,咔嚓一声,硬币掉进去,电话通了。他耳朵听着话筒还在犹豫着想挂断电话,里边已经传出了女人的声音。声音年轻而显得冷淡,是她女儿。
“啊,你母亲在家吗?”
刹那间,对方惊叫一声,显得有些慌乱。好像只听声音,她就已经知道是伊织。
“她正在休息。”
“正在休息……”
伊织鹦鹉学舌似地重复了一句,接着又问:
“是不舒服吗?”
“哎,有点……”
女儿支吾着,不肯回答。
“生病了吗?”
“……”
“能请你母亲接电话吗?”
“她正在休息。”
“她在家吗?”
“是的……”
女儿的回答不得要领,但从她态度来看,事qíng非同寻常。
“那么……”
伊织点点头,意识到不能再问下去。于是又说道:
“请转告你母亲,我来过电话。”
放下电话后,伊织开始思索起来。
昨天通话时,霞只字未提生病的事,答应肯定按约好时间前来。如果现在正休息的话,难道是通话之后突然生病了?但是在此之前,他从没听霞说过有什么病。她虽然说过血压稍微偏低,有时贫血,但这总不至于影响她前来赴约。也许是得了什么重病?
但是,最令人担心的是她女儿说话的口气。一听是伊织的声音,她答话的声音立刻显得很láng狈,只说了一句,“她正在休息”,就立刻闭口不语,问她什么,她都只是重复着同一句话。霞如果在家,总该出来接个电话,但却根本没这种迹象。相反,伊织感到,她是想阻止霞和伊织说话。
无论如何,照目前这样子,不可能再去京都了。正因为和霞在一起,他才想去。独自一个人,根本没必要出门。但如果不去,又必须退掉旅馆和车票。车
票倒还好说,旅馆好说歹说才定下的,实在难以退掉。然而,又不能放置不管。伊织当即给京都旅馆打通了电话,解释说一同前往的另一个人因急病不能去了,郑重地表示道歉。
“我们根本没什么,以后有机会请来光顾。”
话虽说得客气,但能想象得出对方不高兴的表qíng。放下话筒,他又环视了一遍检票口周围,依然不见霞。如果生病,究竟是什么病?也许是胃痉挛或阑尾炎,或许是受了外伤。如果受了外伤,也该直说呀!伊织思索着向八重州站口方向慢慢走去。
刚才还在做今晚的美梦,但得知不能见面,他立刻就泄了气。出师不利,碰了一鼻子灰,他感到心里憋的慌。看样子,目前也只能先回家去等霞的消息。
他说服自己,准备回公寓,但忽然想起离开家时富子还在,所以又给公寓打了个电话。
“有电话吗?”
出门时说好了要去京都,中途又突然给家里打来电话,富子也似乎感到不可思议。
“现在您在哪儿?”
“有点事误了车。没有我的电话吧?”
“没有。”
他期待着霞和他联系,但富子的回答却十分冷淡。
“那么,您现在去京都吗?”
“不,看来今天去不成了。我现在回公寓。”
“那么,我给您准备晚餐 ?”
“我在外面吃,你可以回家了。”
幽会告chuī,垂头丧气地回家。有富子在场,会很不舒服。
“我再过一小时后回去。如果有电话,请帮我记下来。”
“知道了。”
伊织直奔出租车乘车处走去,但途中看到小卖店旁边摆着公用电话,又站住了。虽然不是因为没见到霞才想来打电话,但确实是为了稳住无处发泄的烦躁心qíng,他才拨通了自由之丘家里的电话。
“啊!是爸爸呀!”
接电话的是真理子。因为电话很突然,她好像吃了一惊,但立刻又觉得自己滑稽,独自笑了起来。
“美子怎么样?”
“打着石膏,住院了。她还说已经不痛了,想去掉石膏呢!”
“还要在医院住多长时间?”
“大夫说,再过一星期,拍张片子,没问题的话就可以出院了。妈妈说让她多住几天,那孩子一回家,谁也管不住她。”
“看来,还算顺利。我有点担心,告诉美子,以后别淘气了。”
京都之行突然中止,没处打发时间,因此突然想起孩子受伤的事。话虽如此,有一点却实实在在,除了霞,他最挂念的还是孩子们。
一个小时后回到公寓,到书房一看,桌子上放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的小字与富子的身体极不相称。
“我一直等着,但没有电话。我先回去了。下午三点。”
伊织看完字条,揉成一团扔进了纸篓。
既不来约会,也不打电话来,准是出了什么事。即使突然生病,也该托别人和他联系一下,告诉他不能来。至少也该留下话,等伊织去电话时转告他。从没有任何联系这一点来看,不是生了重病,就是不愿提到“伊织”这个名字。不过,她女儿和女佣早该对二人的关系有所察觉。她本来能悄悄地jiāo代给女儿:“如果伊织先生来电话……”,然而看样子她却根本没对女儿说。由此可见,大概是发生了难以向女儿启齿的事qíng。
伊织现在仍然对她女儿刚才的态度耿耿于怀,打电话时,他感到对方的态度比平时更冷淡,甚至有点嫌麻烦。总之,说话的腔调与往常截然不同。
伊织左思右想,眼睛却始终没离开电话。他做好准备,单等电话铃一响,就立即拿起电话,然而电话铃却根本没响。
就这样等来等去,太阳已经偏西,云彩的边缘镶上红色。今天一大早就半yīn天,天空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白云,类似樱花盛开季节的连yīn天。暖洋洋的chūn季里的一天就这样要过去了。
今天,全国各地气温都比较高。如果事qíng进展顺利,现在该快到京都了。
说不定他们这会儿正在散步,欣赏美丽的京都夜景。也许正在房间里小憩,品尝名茶,欣赏庭院景色。每次到饭店后,霞总是立刻把他的西装和裤子挂在衣架上,摆好鞋子。伊织即使不说,她也会取出睡衣给他披上,并在浴盆里放满水。不知她从什么地方学到的这一切,她总是想得很周全。他一心憧憬着京都旅馆中出现的这一幕幕场景,但现在却成了一场梦。
“好不容易才……”
他低语着,又感到一阵惋惜。她为什么没来呢?他至少想知道原因何在。
想着想着,无意之中,伊织拿起电话,开始拨堂的局号,刚要拨霞家的号码,又慌忙放下了话筒。刚才她女儿的态度已经够qiáng硬,现在再打,只能更加令人怀疑。再难过也只能等对方来电话了。伊织一直等到深夜。因为坐立不安,等的时候喝了白兰地,有些醉了,但没迈出屋门一步。
然而,依然没有电话。这期间电话响了两次。一次是在贸易公司上班的朋友打来的,另一次是他常去的一家夜总会的女人打来的。伊织随便应酬几句就挂断了。
他自己也知道,心不在焉,打不起jīng神来。只因为不能和霞一起旅行而变得如此意志消沉。他感到自己十分可怜,生起气来。正当他继续喝着白兰地,没jīng打采地看着电视时,电话铃响了。
“这次肯定是……”他拿起电话一听,是村冈打来的。
“怎么?原来你在家呀……”
伊织没告诉他要去京都,但他似乎很奇怪,星期六晚上居然在家里。
“我以为,反
正你不在,所以就打个电话试试看。你在gān什么?”
他不能告诉他没见到霞,正在自bào自弃地喝闷酒。听他沉默不语,村冈又说:“没事的话,就过来吧!刚才去给一个画家祝贺七十大寿,现正在赤坂喝酒。现在倒是有个伴,可他要回家。就在三弦大街的‘泽’酒吧。你知道这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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