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红时祭,凑巧从下午起就濒濒沥沥地下着雨。
在秋雨中的河峡,红时又增添了一种特有的qíng趣。
今年,天气从早晨起就万分晴朗,不用担心会下雨。
迪子在三天前见到阿久津时就想起了红时祭。她正想问今年怎么样,但yù言面止。她没有想一起去的打算,只是想说已经到了这样的季节而已。
然而,不知为何,迪子总仿佛觉得讲不出口。
从十天前起,阿久律的妻子又佐进了国立医院。看来家里仍是岳母赶来照顾孩子,但星期天,阿久律和孩子们说不走都要去医院。
她不想若无其事地提起什么红叶祭,给阿久津在心理上添加哪怕些微的负担。
以前连阿久津去医院里探望,她都会感到生气,但现在即使听他说要去医院,她也没有什么感觉。她已经明白,只要是丈夫,探望病妻是无可非议的。
纵然为那样的事争辩也无济于事,这样的乏力感笼罩着迪子的心。
迪子装作不知,但这次偏偏阿久律也好像不常去探望了。
得知是慢xing病而不想一下子护理得太原?还是顾忌着迪子?总之,二人之间的关系已经不会因那些事而恶化了。
夫人成为迪子和夫人、阿久津这三角形的焦点。兴许因为夫人生病,迪子已经无意恋战。
那天,迪子待在家里没有出去。打扫、洗涤,从中午起,她又难得池编织起毛衣来了。那是冬天穿的粉红色对襟毛线衣。
阳光明媚,温照照的,简直想不到这会是十一月的天迪子停下手望着窗户。她感到在这明媚的慡秋中,呆呆地待在家里是很可惜的,但是那样的念头只是转瞬即逝,随即她又热衷于编织之中。
缠着毛线戳动着棒针,在这简单的动作中,迪子感到有一种充实感。在一步步地,虽步态缓慢,但预感到在踏踏实实地结出硕果。经期已经过了二个星期,但还没有行经。
虽然还没有清晰的征兆,但感觉到身体夜缓缓地起着变化,有微微的倦怠感,rǔ头好像比平时更敏感了。
以后有孕吐的话,便确切无疑了。
她担虑着倘若真的怀孕该怎么办,同时又感到自己希望怀孕。她觉得那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同时又为想像着那样的场面而感到心满意足。
从下午到傍晚,迪子一直在窗边晒着太阳,怀着那样的惬怀感,戳动着棒针。
“有电话啊!”
楼下传来母亲的喊声。这时明亮的太阳正要在对面的屋顶上隐下去。
迪子走下楼梯。听筒放在电话桌上。
“喂,喂。”
迪子一呼叫,马上传来男子的声音,是圭次。
“我现在在京都。”
“什么时候来的?”
“今天早晨,我想现在马上见你,你能出来吗?”
“这么急……”
于是电话中断。好像是公用电话规定的三分钟结束了。迪子放回听筒,等他重新打来。
不久,电话铃又响起。
“刚才电话断了。我现在要去上次我们见面的H旅馆。
我在走廊里等你,请你来一下。”
“这么急,有什么事吗?”
“见面就知道了。”
“你见过部长……”
“见着了,刚分手。”
也许阿久津和圭次之间已有过争吵,圭次的声音比平时高亢和激动。
“我等着你来。”
于是电话挂断。迪子放回听筒,预感到有一种结局正在bī近。
较洁的月亮已经悬挂在流霞栈光的西空。一过十一月中旬,黑夜毕竟寒冷。迪子在淡huáng色宽袖上衣外穿着法兰绒色彩鲜艳的西服,去向H旅馆。
也许有什么事qíng,虽然她已经习惯圭次突然打来的电话,但尽管如此,今天他的声音非同寻常。到了星期天的傍晚才突然打来,想必他昨天就已经在京都了。
三十分钟后,迪子到达旅馆,圭次已经在走廊里等着。
他空着手,兴许行李已经放好,右手挎着外套伫立着。
“怎么了?”
迪子一靠上前,圭次怎么也没有说,就径直朝着走廊前端的咖啡角走去。
在咖啡角深处透过玻璃看得见院子的座位上,二人面对面坐下。圭次仍是一副正颜厉色的目光yīn视着迪子。
“怎么啦?那么可怕的脸?”
服务员送来凉水,问二人要点什么。
“咖啡?”
圭次冷冷地说道。迪子随之点点头。圭次很不耐烦地等着服务员鞠躬离去后,说道,“我见到姐夫了。”
他唐突地说了一句,又闭上了嘴。
“怎么了?”
“你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的提问,行不行?”
圭次那双眼脸的眼眸里凝聚着忿懑。
“请不要说谎。”
“我不说慌。”
迪子盯了视着圭次点点头。
“我接连不断地询问你,是不是和我姐夫有来往……”
瞬间,迪子倒吸了一口冷气。在电话里听到他的声音时起,她就有着某种预感,但她没有想到会如此直截了当地受到他的责问。
“这是怎么回事?”
迪子垂下眼险。她觉得低头不语,等于在默认圭次说的话,但她无法回答。
“有关系的吧。”
圭次又问道。迪子缓缓地点点头。
“果然……”
圭次低声呢喃道。
迪子不敢正视圭次的脸。无论遭到怒斥,还是受到轻蔑,不管被他怎么看,都已经无可娩救。在圭次的面前,迪子完全成了罪人。
长久的沈默。
服务员送来咖啡,放在二人的面前。在低伏的目光一端,看得见服务员的手拿着匙子在碗皿里发出“咯咯”的声音搅着。迪子注视着放在桌子上rǔ白色的咖啡杯,哑然无曰。
一瞬间的怯意变成惨沮,不久一种适意感笼罩着迪子。她一边感到事qíng已经不可收拾,一边又觉得这事该结束了。她甚至感到一阵轻松,觉得可以不必再遮掩了。
“我明白了。”
圭次沉吟地嗫嚅道。
迪子缓缓地抬起头,圭次手肘支在桌子上,双手抱着头,细细的手指揪着头发蠕蠕地搔动着。
自己的放dàng已经败露,迪子却心安理得,痛苦的反而是圭次。有权指责她的圭次却受不了了。
迪子为自己明知廉耻却不象圭次那般痛苦而惊呆了。
因此,她一边感到自己太自私,太靠不住,却又毫无愧恨之感。
想来她很早以前就觉悟到这样的欺骗不会长久,早晚要东窗事发。只是虽然知道那是迟早的事,但那个“迟早”,那个时刻,来得稍稍早了一些。迪子的心里已经有着这样的jīng神准备。现在的处境,其差别也许就在于这种jīng神准备造成的错误里。
不久,圭次慢慢地抬起头,那眼睛里,说是愤怒,不如说是近乎坦然的目光。
“真的是那样的。”
“对不起……”
迪子现在聊以自慰地向圭次表示歉意。如果可能的话,她真想把头扣在地上道歉,虽然道歉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但不那么做,她便得不到安宁。
“不知道……”
圭次孤零零地哺语道,接着还不敢相信似地望着迪子。
现在,对迪子来说,想知道圭次怎么会了解她和阿久津的事。
“是部长说的?”
须夷,圭次摇了摇头。
“那些事,姐夫没有说。”
“那么,你怎么……”
“我只是猜测。”
圭次忿然地说道,“上次问你为何不和我结婚,你说去问姐夫。可是不知为何,我怕问他,我预感到倘若一问,我们的关系就完了,所以我只是和姐姐见了一面就回去了。”
迪子可以理解了。
“后来我想了许多事qíng。为什么你不愿和我结婚?为什么问我姐夫就能知道?在输血中心,你是不是还有意中人?
也许正因为遭到你的拒绝,我越发想要得到你。在这一个月里,我尽想着这件事。可是光想也无济于事,今天早晨我狠狠心便来了京都,想再找到你和姐夫,当面问清楚。”
“你先见到了部长!”
“开始时姐夫只是闪烁其辞,说‘她有她的道理吧,’这时我忽然觉得姐夫也许正爱着你,否则他一个人就没有理由如此反对,于是我试探了一句,‘难道姐夫爱着迪子君?’”迪子避开圭次的犀利的目光,只顾伏下着眼睑。
“姐夫马上说,‘不对!’可是那时他的表qíng很láng狈,一刹那满脸通红,接着又变得很苍白,争辩起来语无伦次,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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