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来红_[日]渡边淳一【完结】(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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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子被安排在三楼南端的一间两人病室里。

  住院前,冬子只把自己生病的消息告诉了家里还有店里的女孩子。

  自从和贵志同居以后,横滨老家就当她不存在了一样,分手后母亲偶尔来电话问候问候她,有时候赶巧了,还送点蛮不错的布料来。

  两个月前,母亲突然问她想不想结婚,说对方挺不错,名门大学毕业,现在在商社做事。冬子考虑了一番,回绝了。

  “你老是这样;现在还年轻时倒不打紧,等你再大点,你就会后悔的。”

  母亲这样说服她。

  不过,她自己还没有打算结婚,跟一个陌生人住在一起倒也罢了,一想到要跟这么个人睡觉,她怎么也接受不了。

  冬子把自己要做手术的消息告诉母亲时,母亲马上问,“该不会把子宫给割掉吧?”

  毕竟是母亲,最担心的大概就是这个。

  “说是不用。”

  “都是你太放纵自己了。”

  母亲居然在她生病的时候,也借机责备她。

  “听说不是什么大手术,你不用cao心。”

  冬子嘴上不甘示弱,可最后还是请母亲在做完手术后来照顾她。

  店里的女孩子听冬子讲了自己的病,满脸狐疑。

  “这么突然之间就变成这样?”

  年轻的真纪不可思议地看着冬子。帮手制作帽子的友美只比冬子小一岁,就更关切了。

  “听说独身女人容易得子宫囊肿,真的吗?”

  “癌症一般都是年纪大又独身的人多些,这种病并不一定。”

  冬子原模原样地重复了一遍医生的话。

  “动手术,你一个人怎么应付的来,我们陪你一起去吧。”

  “我妈妈会来,你们不用担心,倒是要你们多cao心点店里的事。”

  “这个你完全放心。医院也不太远,我们常去看你吧。”

  “还有,不要告诉别人我动手术,如果有人问起来,就随便说我感冒了在家休息或者什么的,好吗?”

  冬子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得了病,肚子上得留个伤疤。

  一位进医院,就开始各种检查,为手术做准备。

  先是抽血和验尿,后来胸部照了X光,又做了心电图,虽说不是什么大手术,要事先检查的项目可并不少。

  前些天看病的那个年轻医生果然是临时的,这次院长又做了一次检查。

  “检查的结果明天就知道了,要是没有什么异常,就明天下午做手术吧。”

  院长个头很高,身体也很结实,但做起事来十分gān练。

  住进医院的第一天下午,冬子站在窗前,漫无目的地望着代代木的森林,这时,有人敲门,进来的是那位船津。

  船津一推开门,见只有女人在病室里,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在那里愣了一愣,然后才微微低着头走进来。

  “那个,你现在方便吗?”

  “方便,你说吧。”

  还不能做手术,冬子正感到百无聊赖。

  船津坐在冬子母亲推过来的圆椅上,不安地左顾右盼着。

  “你们所长已经走了吗?”

  冬子在母亲面前没有提起贵志的名字。

  “走了,他要我问候你。”

  说着,船津从西装的内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

  “所长让我把这个拿来给你。”

  信封还是上边有贵志事务所名字的那种,厚厚的。

  “本来他让我上午送过来的,不凑巧来了客人。”

  “辛苦你了。”

  冬子接过信封,随手放在枕边。

  “你们所长不在,你们肯定很忙吧?”

  “是忙些,不过,也很空闲。”

  “天高皇帝远,是吧?”

  听到冬子这么说,船津憨厚地笑了。

  “手术什么时候进行?”

  “说是明天下午。”

  “时间该不会短?”

  “嗯,听说比较简单。”

  自己的病,这个年轻人到底知道多少,冬子有些不安。

  “所长不在期间,您如果有事,请和我联系。”

  “谢谢。”

  母亲用咖啡壶烧了水,沏了茶递过来。船津喝了一口,匆匆忙忙站起身来。

  “我告辞了。”

  “我正百无聊赖呢,你有空就多坐一会儿吧。”

  “我改天再来。”

  “那真的辛苦你了。”

  冬子穿着淡蓝色的睡袍下chuáng,船津转过脸去,深深地掬了个躬。

  船津离开后,冬子将信封拿起来。冬子母亲立刻就问她:

  “刚才这位,哪里的?”

  “他在贵志先生的事务所工作。”

  冬子尽量平静地回答道。母亲一声不吭,转身走出了房间。

  剩下自己一个人,冬子打开信封。

  里边没有信,只有用半张纸包住的一叠一万元的纸币,共有二十张。

  上次见面的时候,他一句都没有提过钱的事,只是说如果有什么为难的话跟他联系。

  当然,冬子自己也没有想过要他的钱。

  他居然派人送了钱过来。

  这正是贵志的xing格,表面上似乎对人摸不关心,其实更多时候是无微不至,常常装出一副愚鲁憨直的样子,其实不过是大智若愚。

  冬子将钱放回信封里,将信封塞到放在chuáng头柜里的钱包里。

  ……真是个怪人……

  冬子已经没有理由收受贵志的钱物,他们俩个人之间的事qíng,早在两年前就已经解决了。

  这二十万元算是慰问她的吗?如果是,那岂不是太多了些。

  或者,贵志是想告诉她,他想和她恢复过去的关系?或者,只是出于对过去曾经属于自己的女人的同qíng?

  二十万元,从贵志的收入水平来说,并不算多,但对于眼下的冬子来说,却是十分珍贵的,有这些钱当然更好。

  冬子忽然有点担心,船津知不知道信封里装的是钱呢?

  船津会怎样考虑她和贵志之间的关系呢?他知道他们俩曾同居的事吗?

  船律看上去很单纯,又老实,肯定受过比较好的熏陶,冬子可不想让这样一个年轻人知道她和贵志的过去。

  冬子正在那里发呆,护土忽然拿着体温计走了进来。

  “估计没有发烧,不过还是量一下。”

  圆脸护士说着,伸过冰凉的手给冬子把脉。

  第二天早晨,院长来巡视,接过护土递过来的病历卡,看了看。

  “从检查结果看,你稍微有点儿贫血,其他倒没有什么毛病,还是按照原来计划,今天下午开始吧。”

  冬子也担心自己会有些贫血,一听院长这话,心里一愣。

  “手术要多长时间?”

  “加上麻醉之类的,也就两个小时吧。麻醉是全身麻醉,你还在睡觉的时候,手术可能就结束了。”

  “麻醉由大学附属医院的医生来做,手术没开始你就睡觉了,完全不用担心。”

  “事后会痛……”

  “伤口会痛,至于子宫,本身也不是敏感的部位,不会有什么的。”

  听说子宫不敏感,冬子感到不可思议。医学上或许真的是这样,不过冬子自己却不相信。

  “下午两点开始手术,你提前剃一下毛。”

  院长其事地吩咐护士,冬子的脸一下子红了。

  “昨天也说过了,中午不要吃饭。”

  说完,院长就出去了。

  “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冬子不放心地问母亲。

  “别担心,就算痛,两三天工夫就没有大感觉了。”

  说话的是隔壁chuáng上躺着的女人,她一个星期前刚做完卵巢囊肿的手术。

  “不过,和卵巢比,子宫的手术要难一些的吧?”

  “反正都要破开肚子,都差不多。”

  大家都是外行,什么都不懂,可冬子不由自主地往坏处想。

  如果有个万一,自己就这么……

  贵志会从欧洲赶到自己身边吗?会坐在枕边为自己流眼泪吗?

  想到这些,冬子才意识到没有人能通知贵志。

  还是向母亲和盘托出吧……

  不过,一旦告诉母亲,她肯定会拉下脸来,事实上,从拿到贵志的那个信封之后,她就一直满脸不高兴。

  话说回来,如果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母亲肯定会通知贵志的,她知道我爱他。

  冬子这样胡思乱想着,很快就到了正午,为了便于麻醉,他们让冬子服了安眠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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