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一边说,一边在病历卡上胡乱写着什么。
“没有任何异常,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qíng况,你就不用再来医院了,也不用服药了。”
“谢谢您了。”
冬子深深地低过头,屁股抬了一半又坐回椅子上。
“对不起,我,还有点事想请教您。”
说着话的当儿,冬子低下头。“做了手术,不知道体毛会不会变浓?”
“体毛?哪里的体毛?”
“这里的……”
冬子用手指了指嘴边。
“你是说胡子变黑了?”
“我自己也不敢肯定。”
院长欠欠身,仔细看了看冬子的嘴边。
“没有变黑呀。”
“是吗?”
“谁说过黑了?”
“没有人说……”
“那你还担心什么!”
“可总觉着……”
冬子又看了一眼院长。
医生重又注视着冬子,道:
“摘了子宫会长胡子出来,我听都没有听说过。再说,你自己根本就没有长胡子嘛。”
给医生这么一说,冬子自己也不敢肯定了。
她不过早晨照镜子时有这么个感觉,并不是因为有什么确凿的证据。
“你大概担心这、担心那的,有点担心过头了。”
“也许吧。”
“我以前大概也说过,子宫这东西,只不过是怀孩子用的,怀了孕靠它保护婴儿,除此之外,它没有什么大用场。”
“可月经……”
“月经其实就是子宫黏膜变得肥厚之后的自然脱落,没有什么特别的。”
什么事一经医生的口,似乎都成了简单的医学常识。
冬子鼓起勇气,又问道:
“也许我的想法很幼稚,不过会不会摘了子宫,就会影响到荷尔蒙的平衡,变的越来越像个男的?”
“哪里有这回事!”
医生笑了起来。
“也许你也听说过,女xing荷尔蒙的中枢是脑下垂体和卵巢,是这两样东西在制造女xing荷尔蒙的。如果这两样东西少了一样,那是有些麻烦,但跟子宫没有关系,刚才也说了,子宫只是怀孩子用的,它并不制造、也不分泌荷尔蒙。”
“女人似乎特别看重有没有月经,其实,卵巢里有的时候是卵胞荷尔蒙占优势,有的时候是huáng体荷尔蒙占优势,月经就是体现这个变化周期的。子宫没有了,但这个变化周期还是原来样子,只要卵巢还在,就还继续制造女xing荷尔蒙出来的。”
这些知识,冬子在书上大致也看过了。
冬子并不怀疑医生的解释,但医生的解释也并没有解开她心里的疙瘩。
“给自己一点信心,虽说没有了子宫,但还是个女人嘛。”
院长似乎在鼓励她。
“外行一般光注意外表的东西,像不来月经啦,生不了孩子啦,就认定不再是个女人了,光担心没有了子宫怎么办,其实,藏在里边的卵巢和脑下垂体才是最最重要的。正因为子宫没有那么重要,所以才切除呢。没有了子宫,也不会长出胡子来的,根本不用担这份心。
给院长这么一说,冬子似乎也没有那么紧张了。
至少可以肯定,所谓胡子变浓,只不过是冬子自己的心理作用而已。
但是,有一点总归是千真万确的:月经不会来了。
手术前,冬子几乎都是每个月初来例假。
例假时间拖长,小腹疼痛,实在难以忍受了,她才去的医院,但至少手术前的的确确有例假,而且都是隔二十八、九天。
每到月底,rǔ房开始发胀,腰开始酸胀,她就知道月经快来了,而且一旦开始,心qíng就十分抑郁。
那个时期,在冬子来说,实在是难以忍受的。
现在就没有什么需要忍受的了。
摘除了子宫,就没有月经来了。这点道理冬子是知道的,但心里好像还是期待着月经的到来。
翻开月历,心里说月经就快来了。虽说月经来不来,跟平常并没有什么两样,但她不自觉地心理做着准备。
等她做好了心理准备,她才意识到自己再也不会来月经了,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她才想起自己已经没有子宫了。
以后,再也没有必要因为月经,而调整去旅行、会朋友的日期了。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她自己愿意,就可以想上哪儿上哪儿。
说不定,男人就是因为他们没有月经这回事才能够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呢,他们制定什么计划、采取什么行动的时候,从来都不瞻前顾后,完全随心所yù。
过去,她自己就想过要是没有月经来该多好,每天过的该多舒畅。
可是,等到真的没有月经来的时候,她却像失了魂似的,有一种虚幻的感觉,心里特意做好了的准备到头来只不过是一场徒劳,过去曾经厌恶不堪的东西,如今反倒成了自己的期盼。
我这是怎么啦……
自己的这种心qíng,即便告诉别人,别人也未必理解,相反,如果表达的不好,说不定还会给人笑自己太任xing。
但是,千真万确的,对于没有了月经,冬子现在感到困惑,感到烦恼。
等过些日子,习惯了,也许就会当做是理所当然的了,可现在,冬子还不能适应新的生活节奏,心qíng和身体都陷在半尴半尬的境地。
失去子宫所带来的变化,似乎在无限地扩散着。
3、街树
在外国人眼里,日本人很少戴帽子,偶尔看到一两个人戴,也多是贝雷帽或者与高尔夫球帽相似的猎帽,适合女xing戴的短檐太阳帽和宽檐太阳帽则十分少见,至于有些像糙帽的那种充分展现个xing的帽子,就更加少见了。
相当多的日本人以为,帽子不过是晚装或者大衣的装饰品,更深一层,是觉得戴上帽子显得高傲,所以根本不想戴。
日本人喜欢稳重、符合大众趣味的服装,这种传统思想在很大程度上阻碍了帽子在日本的流行。
在国外,只要是大型商业街,至少会有一两家帽子专卖店,在日本却不多见,即便有,也大多是服装店或者百货商店一隅的一个小小的柜台而已。
总之,有人说戴帽子的日本人一共有二百万人,也有人说差不多三百万,如果加上小婴儿和打高尔夫球时戴的运动帽,这个数字或许能更大一些。
这个数字听起来似乎不小,实际不然。帽子本身不是什么消耗品,只要不是太过时,可以戴上好几年。
而且,销路比较广的大路货,很少在冬子这样小小的工作室里做,一般都由专门的厂家来做,小工作室很难与之竞争。
所以,冬子一般都是做一些比较费手的高级品。
说是高级品,听起来是不错,尽管花费的工时不小,但实际上并没有想像的那么赚钱,客人的要求比较烦杂,订货的数量也有限。现代社会,甚至都需要大量生产才有赚头。
“卖帽子?能活下去吗?”
当初冬子准备开帽子店的时候,贵志还为她担心呢?他说的也不无道理。原来青山的那个帽子店,经过一番惨淡经营,现在改为以销售服饰为主。
“可我除了做帽子,还有什么本事?”
“倒也是,就当是个人兴趣,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的。”
贵志说的倒轻松,过去两年时间能够维持下来,连冬子也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幸亏贵志、还有中山夫人介绍了一些好客户给她,但今后前景如何,冬子心里完全没有底。
最近,欧美的女xing也越来越不戴帽子了。
理由有很多,比如说帽子是十九世纪的遗风啦,帽子遮掩了秀发的美丽啦等等,总之前路茫茫,前途堪忧。
虽说不是什么赚钱的买卖,但冬子就是喜欢在工作室里搞设计,做装饰的彩带,而且,也特别喜欢看到自己的作品摆在橱窗里。
这种喜悦是与吃亏或者占便宜风牛马不相及的。
装饰xing的帽子,虽说没有什么季节xing,但秋天到冬天这段寒冷季节却是订货最多的时候。
今年大概因为经济不景气,高级货的订单很少,但中等品级的销路算是很不错。
说心里话,中等品级的帽子花费的手工少,销的又快,对冬子这样规模的帽子店来说,是最受欢迎的了。
原宿虽然是时装的中心,但毕竟是一间小店,销量很有限,比较理想的当然是能够直接批发给百货公司或者大商店。
从这个角度而言,现在能够批发给银座的S百货公司,对冬子来说意义重大。
S百货公司是在大阪那边发展起来的,所以在东京只有银座这一家,因为一向在服饰方面比较有影响力,所以能批发给它,除了经济方面的意义,对于扩大冬子这爿小店的影响,也是十分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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