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天走的。”
“应该是三十号。”
“看来是为老婆孩子服务。”
“所长平时很少在家,所长碰上过年,也就只好服务服务了。”
贵志曾经告诉她,他并不爱自己的妻子,那他怎么过年的时候还带她一起去呢?冬子突然醉意全消。
晚饭后,他们又去了这家饭店四十五楼的摩天酒吧,隔着柜台,可以俯瞰新宿的夜景。
晴朗的冬日,到了傍晚时分,从这里可以望见富士山。现在已经是夜晚八点,外边的天空似乎蒙着一层薄雾。
两个人并排坐在柜台前,呷着白兰地。
两个人之间也没有什么好的话题,喝了会儿,冬子觉得身体有些晃,不知是高空薄雾滑过时带给她的错觉,还是她自己确实已经有些醉醉的。
“你准备一直待在贵志的事务所?”
冬子故意不怀好意地问。
“暂时……”
“待在那种地方,也没有什么出息吧。”
“话不能这么说,在目前建筑界,所长算是最有名的人物了。”
“可在他手下,给拨来拨去,也很无聊的吧?”
“当然;我迟早也是想自立门户,轰轰烈烈地gān点事qíng。”
“一定是这样,我支持你。”
“支持?”
“是啊。现在还比较困难,等我有钱了。”
“那怎么行?不行。”
“总之,那种地方,你还是早早地离开为妙。”
冬子奇怪自己怎么会说这种话,她觉得自己可笑,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
“再来一杯。”
冬子推开空杯子。
“你还能喝吗?”
“两杯酒算得了什么!”
新的一杯白兰地刚喝了一半,冬子就觉得天旋地转的。
一瞬间,眼前突然发黑,灯光激烈地晃动起来。冬子将头埋在双手里边。
“你怎么啦?”
“我有点……”
也许是好久没有穿和服了,冬子觉得胸口很闷。
“我们走吧。”
“哎!”
冬子轻轻点点头,睁开眼睛凝视了夜景片刻,站起身来。她想站稳些,可双脚怎么也不听话。
“大概是喝的太急了。”
“不知道怎么搞的。”
在餐厅里喝了点啤酒,来到顶楼酒吧,她也只不过喝了两杯白兰地。
也许,并非不胜酒力,纯粹是和服的腰带扎得太紧的缘故,还有一个原因,恐怕是听到贵志的消息后大动肝火。
“我要回去。”
出了电梯,冬子嚷嚷着。
“那我送你。”
“你一定得送我。”
冬子命令似的说着,自己先钻进饭店门口的出租车里。
在车上,冬子靠在门上,将头贴在窗玻璃上。额头火烫火烫的。
“你没有事吧?”
船津很紧张,侧头观察她的神色。
“都是我不好,我不该硬把你叫出来。”
“不怪你。”
其实,是冬子自己想出来散散心。
车子在代代木森林前向右拐,离开西参道,很快就看到参宫桥车站的灯光,沿车站前的斜坡爬到尽头,就是冬子的公寓了。
“噢,就前边那里。”
车子在公寓前的石墙的一头停了下来。
“我送你回房间吧。”
“哎……”
冬子刚准备点头,却将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深夜了,怎么还能让男人进自己的房间呢?除了贵志,后来还没有一个人深夜进来过。
不过,话说回来,他是船津呀,那么纯qíng,该不会心猿意马的。
反正,我才不愿意这么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待在房间里呢,既然贵志自己都去了夏威夷,为什么我不能和这个年轻人在一起呢?
到底是过年时节,公寓里静悄悄的,打更人住的房间也严严实实地拉上了窗帘。
冬子走出电梯,来到门口,打开门。起居室的灯光懒洋洋地投在门帘上。
“我可以进去吗?”
“不过,又脏又乱的。”
让船津进自己的房间,一次是出院的时候,这是第二次。
“我只有咖啡招待你。”
冬子烧上水,将咖啡杯放在船津面前,这才走进里间。
她赶紧解开腰带,然后套上一件敞胸的外衣,才觉得胸口没有那么闷了。说不定,除了不惯和服,更主要的,是自己的确喝醉了。
“你没有事吧?”
“现在好多了。想不想听什么音乐?”
“好啊。”
“你想听什么?”
“随便……”
冬子放上上个星期买的比利·乔艾尔的LP。
“要加糖吗?”
“不用……”
船津似乎比刚才在饭店里的时候拘谨的多了。
冬子突然想作弄这位诚实的年轻人。她不是想挑逗她,纯粹是想愚弄他。这在很大程度上是排遣她对贵志的愤懑。
冬子贴着船津坐在沙发上,问他:
“你觉得我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你觉得我寂寞难耐,同qíng我,才约我的?”
“我可没有这么想过。”
“那你是同qíng我这个老太婆?”
“不是。”
船津大声嚷着,抓住冬子的肩膀。
船律很用力,整个上身都倾压了过来。
“你要gān什么?”
冬子缩回了肩膀。船津的双手失去了支撑点,不由自主地压在冬子身上。
“我……”
船津的声音有些尖利。他试图搂住冬子。
“不要……”
冬子清醒了,这个年轻人正变成一只猛shòu,温顺、老实的小伙子变成了一个粗野的男人。
“不行。”
开始是冬子自己主动的,现在,她则想拼命逃开。
冬子拼命试图挣脱,挣扎中滚下了沙发,船津追赶似的也滚下来,落在她身上。
等他的力气稍减之后,冬子才缩回身体。两个人面对面躺在沙发跟前的地板上,呼呼地直喘气。
不知怎么的,冬子感到有些好笑。
“你这是怎么啦?”
船津呆坐在地板上,冬子像哄小孩子似的拖住他的手。
“好啦,坐好了。”
一刹那的兴奋似乎降了温,船津老老实实地坐回沙发上。
“不冲动了吧?”
冬子又冲了咖啡,给船津添满。
“你如果乱来,以后我就不可能再见你了。”
“可……”
船津捧着杯子,低着头。
“我……”
船津猛喝了一口咖啡,才接着道:
“我喜欢你。”
“我也知道自己不该这样。
“谢谢。”
冬子异常平静。
“不过,我这方面不行。”
“为什么?讨厌我?”
“不是,我也挺喜欢你,觉得你很好。”
“那,又为什么……”
“反正不行。”
“是因为有所长?”
“跟贵志没有任何关系。”
“那……”
“你还年轻,应该找个更年轻、更漂亮的姑娘。”
“不,我就喜欢你。”
船津直勾勾地盯着冬子。
“我不是逢场作戏,我是真心实意的。”
“那我得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
“我没有子宫。”
“子宫?”
“上次做手术摘掉了,所么我不能跟你那样。”
“你这下明白了吧?”
冬子一边说,一边自己对自己点着头。
两个人并排坐在沙发上,呆呆地想着脚下。
我怎么会说这些事qíng呢?……在内心深处,冬子渐渐后悔开了。
船津一直不吭声,看来他原来并不知道。虽然他到医院很多次,但似乎并不曾打听过详qíng。
对方既然一无所知,自己又何必和盘托出呢。
但话说回来,如果不说“没有子宫”,或者类似的话,船津肯定不会收手的,船津如此迫不及待,要打消他的非份想法,唯有这句话才能起到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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