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子站在回廊的尽头,痴痴地望着。
中央的青苔上,有几尊小小的石佛,在柔和的阳光的照she之下,在白砂上投下短短的影子。
先到的学生模样的人离开后,后院里只剩下贵志和冬子两个人。
“真安静。”“是啊……”
冬子望着白砂,点着头。
人们说园艺师们在创作这种枯山水时,把白砂演绎成大海,但在冬子看来,那白砂却代表了她内心的空虚。
也许,园艺师们正是通过这种演绎,间接地描绘出人世的虚无飘渺。
冬子忽然想就此留在这里。回什么东京,就停留在这里,也许就不必再去尝受多余的苦痛了。
如果留在这里,自己就不再是什么女人,无论ròu体还能否进发激qíng,自己都不必再去焦灼和困惑了。
终日对着庭院和石佛,内心便会恢复恬静,就可以无忧无虑地生活了。
“你在想什么?”
贵志走过来。
“没有什么……”
“看样子你挺喜欢这里的。”
“我琢磨是不是在这里住下。”
“你受得了?”
贵志微微笑了笑。
两个人慢慢向前移动,在通往低处茶室的阶梯上,贵志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我也有些担心藤井。”
贾志的话很突然,但冬子却自然地点点头。
“他嘴上说的似乎很轻松,心里肯定够受的。”
“你应该劝他别让他太太做手术。”
“不要做?”
“那还用说?……”
“是所有的都不该做,对吧?”
冬子不做声了。既然资志这么说,她还能如何回答呢?
而且,手术会使女人变成个废人,也许只不过是冬子自己过虑罢。
回廊的那一头传来女孩子清脆的声音。有别的游客到了。是一对qíng侣。
“走吧。”
在贵志的招呼下,冬于沿回廊往外走。
“马上就要两点了,你真的要今天回去?”
“哎”
冬子点点头,先钻进等在那里的车。
“我们先回酒店,然后麻烦你送我们去机场。”
车子折回原路。
“累了吧?”
“有一点。”
“今天别上班了,好好回家休息休息。”
“晚上还要见什么人吗?”
“今晚可得开始工作了。”
看着贵志神采飞扬的样子,冬子不禁有些妒意。
到了福冈机场,正好赶上半个小时后就有航班飞东京。
加上是二月份,又不是周末,还有空位。
“开心吗?”
买好票后,贵志问。
“很开心。太感谢你了。”
在大堂中央,冬子鞠了躬。
“那就好。不过也挺遗憾的。”
“遗憾什么?”
“没有什么……”
“你说呀。”
贵志掏出打火机,点上烟,才说:“没有帮你治好。”
冬子低下头。
“本来我想肯定能帮你治好的。”
“那有什么……”
“我可能觉得我无聊。”
贵志顿了顿,又说:“过上一段时间,自然会好的,知道吗?”
广播里开始通知前往东京的旅客登机,周围的人开始熙熙攘攘地朝登机口移动。
“再见。
冬子回头望着贵志。
“我后天回去,到时候打电话给你。”
“好的。”
冬子点点头,径直往登机口走去,不再回头。
飞机大约七成满。冬子在尾部靠窗的座位上坐下,望了望窗外。刚移到西边天上的太阳照在机器上,反she过来的阳光十分刺眼。
不久,飞机就慢慢朝跑道方向滑动,停了片刻,就起飞了。
从机窗望出去,福冈市尽收眼底,博多湾斜斜地挂在一侧。短暂的急速上升之后,飞机就开始平飞了。
这次旅行结束了……
冬子原来期待着经过这次旅行,能治好自己的冷感症,她心里充满期待,心想环境变化后也许会有所不同。
贵志显然也是这样想的。
他以为出来旅行的时候能帮她治好她的病。
男的和女的,两个人都抱着同一个目的,结果却以失败而告终。
真的没有希望了吗?……
6、chūn芽
虽只离开了三天,但回来一看,东京已是满目chūn色。
已到掌灯时分。冬子有一种错觉,似乎自己仍裹挟着南国的暖意。
原宿的铺头没开门,看样子一切如常。
“好不容易去了,为什么不多呆上两天呢?”
真纪她们嘴上这样说着,却也不忘试探一下:
“大家都在猜测,不知老板娘您是和谁一起去的?”
“我不是说过吗,那边有我大学时的同学,当然是一个人去的啦!”
“真的?”
姑娘们诡秘地笑了。
“中山夫人也说,挺可疑的。”
“你们见到中山夫人了?”
“昨天她买了裙子,说是还想添一顶帽子。”
虽说是个好主顾,但中山夫人话太多。这次和贵志一起去度假,经她这么一cha嘴,又勾起了冬子的一丝不快。
不在期间堆下来的事qíng回头再慢慢理,冬子想先回去把家里收拾一下。这时,船津来了电话。
“回来了?”
“嗯,刚刚进门。”
“电话一直占线,我打了半天了。”
听船津的口气,似有不满之意。”
“今天能见一面吗?”
现在刚好八点。游览过福冈的街道和太宰府,傍晚才回到这里,冬子觉得相当疲劳。
“上次讲的事qíng,我想同你面谈一下。方便的话,我现在就过你那边去。”
船津若到公寓来,难保不发生上次那样的事。
“你现在什么位置?”
“我在四谷。事qíng已经办完了,去哪里都行。”
“那就在新宿一带找个地方吧。”
“站前大楼上面有个叫作‘普斋门’的茶馆,八点半可以吗?”
“好吧。”
冬子放下电话。
刚回到家松一口气,真懒得再出去。但船津是在为自己的事奔忙,实在不好意思推卸他。
他会不会又提手术的事……
冬子不禁心qíng沉重起来。她在想,也许他有新的发现。
她来到约定的茶楼,船津已先到了,正在喝咖啡。
“九州之行如何?”
“挺暖和的。”
“去之前怎么也不招呼我一声?我不是说过吗,要给你当向导的。”
“走的大突然了?”
“都去了哪里?”
“宫崎和福冈。”
“感觉不错吧?”
“我是有事去的。”
“还是为帽子的事。”
“是啊。”
冬子故意显出一点不耐烦。
“那倒确实是有点遗憾,下次什么时候去?”
“最近不打算去。”
船津点点头,突然像想起来似地问道:
“我们所长去了福冈,你没见到他?”
“没有。我不知道他去。”
“好像是前天去的,可能在福冈还得呆两、三天。”
船津看样子不知道冬子是和贵志一起去的。
冬子松了口气,喝了一口咖啡。
船津点上烟,抽了两口,然后伸个懒腰。
“你现在很疲劳,我讲的事你未必有兴趣听,还是那家医院的事。”
“你有新发现?”
“我从医学方面做了大量调查。”
“摘除二十来岁未婚者的子宫是要慎之又慎的,这一点毫无疑问。”
“不过,必要的话,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那倒也是。你第一次去那间医院,是谁给你看的病?”
“谁……”
“院长是不是高高大大的,长得很结实?”
“是啊。但我第一次去的时候,院长先生不在。”
“是别的医生看的?”
“那个医车看上去好年轻,也就三十岁左右吧。”
冬子想起第一次去医院看病的qíng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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