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子想起今天替自己诊断的医师的样子。这是位说话明确、略微冷漠的人物,不过年纪约莫才三十二、三岁……并非怀疑其医师身分,只是总觉得太年轻些。
上次那位院长呢?医院还是明治诊所的名称,也许只是医师换人而已。
冬子困惑不已,看着挂号证上的电话号码,打电话至明治诊所。
医院大概也是中午休息时间吧?电话响了好久,才有似是护士的女xing接听。
“院长先生不在吗?”冬子谈谈的问。
“院长有点感冒休息,下星期才能够看诊。”
“那么,今天的医师是?”
“从大学附设医院请来帮忙的医师。”
“谢谢你。”冬于致谢后,搁回话筒。
果然今天只是代班的医师,怎么办呢?
冬子从手提包内取出船津送来的名片。若要动手未,最好还是前往大医院就诊,小医院总是令人怕怕的。
她困惑的看着名片,忽然想见贵志了。虽说已gān脆分手,可是通上这样的事,自己一个人很自然而然会感到寂寞无依,让她在不知不觉间想自贵志身上寻求那四年间所习惯的安全感。
——讨厌死了……
冬子觉得无法原谅这样的自己。既然分手,就希望彻底忘掉,不管贵志的想法如何,都不能让自己的心qíng被搅乱。
但,另一个念头又升起:现在生病,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冬子决定明天前往目白的医院。
※ ※ ※
翌日上午,冬子来到目白的都立医院。
妇产科主任是温文儒雅型的人物,但,诊断结果和代代木的医院那位医师相同,断定是子宫肿瘤,而且劝她最好动手术摘除。
“接受手术后会变成不能生育吗?”由于是老医师,冬子可以不必顾忌的问。
“你还未婚,应该只需摘除肿瘤,保存子宫吧!”
虽不知是什么样的手术,但,看来是可以避免失去子宫了。
“只是,目前我们这边病房chuáng位爆满,可能要请你等待半个月。”
冬于困惑了。尽管医师说暂时不理也投必要担心,她毕竟还是不安,一想到肚子里有那种异物存在,心qíng就没办法放轻松。
“手术并不很困难,如果你住处附近有认识的医院,去那儿动手术也行。”
“私人执业医院也可以吗?”
“可以。”
或许因为是公立医院,医师出乎意料的豪慡。
冬子虽知若要动手术最好找大医院,问题是,大医院的手续比较烦琐,像今天,都已经带来介绍函了,光是诊断还làng费掉大半天。
以她的心qíng,倾向于在代代木的医院接受手术!
那虽是私人医院但毕竟以前曾在那里接受过手术。而且,医院的概况也大致了解,最重要一点是,没有挂“妇产科医院”名称,只用“诊所”两宇,可减轻不小的心理压力。
出了目白的医院,下午,冬子来到店里后,接到贵志的电话。
“我现在就要回东京。”他的说话方式还是一样的唐突。
“还在京都?”
“工作方面拖了一些时间。对了,去过医院啦?”
“是的……”身旁有女职员在,冬子结巴了。
“如何?果然有毛病?”
“这件事等你回来再谈。”
“我搭乘下午三时的新gān线,六时会到东京,之后,要在有药四和人碰头,所以,七时左右过去找你。”
“来店里?”
“不方便吗?”
“不……”虽然没什么不方便,但是可能的话,冬于希望避免在店里碰面。
“那么,明治街的法国名店大楼六楼有一家名叫‘沙罗’的餐厅,我们七时半在那里碰面。”
“好的。”
“我现在还要去一趟冈崎,然后就搭乘新gān线。”
贵志总是忙得不可开jiāo的样子。
明治街的法国名店大楼是日本著名的法国名店街,自底黑色纵纹的华丽大楼里有卡登、迪奥、威加潦等法国服饰界的代表xing名店,还有珠宝界的卡尔佳,香水界的尼娜莉奇,甚至西里尼、第凡奇等法国名店齐集。
由于商品留为高级进口货,一殿人很难买得下手,不过,光是逛橱窗就是一大享受了,溯览之间,会让人产生身在巴黎的错觉。
贵志所说的“沙罗”在这栋大楼的六楼。
中山夫人曾带冬于来过这儿一次。虽说是在大楼内,却拥有充分空间,每张餐桌上都摆放蜡烛,营造出豪华的气氛。
冬子走出电梯,正想进人时,服务生叫住她:“请问是木之内小姐吗?”
冬子颔首。
服务生立刻带领她人内。
贵志已经到了,正坐在中央靠左边、能眺望屋顶花园的窗畔座位等待。
“抱歉,我迟到了。”
“不,我也刚到。”
贵志点了红酒后,翻开菜单。
“我从中午就投吃东西,饿扁了。要吃点什么吗?”
“我不太有食yù……”
“最好吃些ròu类。”贵志主动点叫了两份虾子浓汤和排力牛排,然后端起葡萄酒杯说:“好久不见了。”
冬子和贵志碰杯。
“有一年半的时间吧?”
“两年。”
和贵志见最后一面是“圆帽”开张时。和当时相比,贵志是胖了些。
“过得怎样?”
“还好。”
“你没变,还是那么瘦。”说着,贵志点着香烟。“医师怎么说?”
“有点麻烦。”
“哪里?”
“说是子宫肿瘤。”
“肿瘤?”
“医师说最好动手术。”
贵志的视线从冬于脸孔移至窗外的庭院。也许夏天兼营啤酒屋吧?角落堆放着桌椅。
“无论如何都必须动手术?”
“说是不马上动手术也没关系,但是愈快愈好……”
“但是,你这种身体吃得消吗?”这次,贵志以温柔的眼阵望着冬子。“是大手术吧?”
“医师说没什么大不了。”
“若是接受手术,是在目白的医院吧?”
“可是,那里病房chuáng位客满,所以,我想找上次的代代木那家医院。”
“你也去过代代木?”
“嗯……”
服务生送来浓汤,置于两人面前。
一殿男女不会如此对话,谈的绝对是更有气氛的话题,只有相处多年、关系亲密的男女才会谈谈的谈论这种事。
“味道相当好,你喝喝看。”贵志说着,似忽然想起,向:“如果不动手术会如何?”
“会恶化的……”但,冬于对自己生理状况的改变无法启齿。
“那么,你的打算?”
“还是下星期就接受手术……”
“这样快?”
“不行吗?”
“下星期三开始,我必须去欧洲约两个星期。”
“我听中山夫人说过了。”
“对了,上回偶然在饭店楼下大厅遇到她。”
“她很感激你特地邀她一起去喝酒。”
“是吗?”
“她还说你和漂亮的女xing在一起……”说着,冬子忽然感到可笑。已分手的男人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又有什么好嫉妒?
“不能等到我从欧洲回来?”
“等什么?”
“不能延后动手术吗?”
“我的事你不必担心。”
“可是,总需要有各种准备吧?”
“我自己能做好。”冬子边说,心想:这人也有一点奇怪。
贵志在想些什么呢?是单纯出自亲切,抑或对自己仍有些放不开?若是,两年前一别至今未和自己见面,又该如何解释?
但,冬子自己也没什么可自豪。身体不舒服去医院,根本没必要告诉贵志,只要自己默默前往即可。为何要主动打电话呢?
两人今天会碰面,原因也在冬子!
两年前分手时,冬子讲过“今后彼此当朋友”,她是打算借此完全断绝彼此间的男女关系。
事实上,这两年之间,两人毫无关连。
但,仔细想想,希望成为朋友这句话的另外含意却是,只要是朋友,就不必完全分离,能够永远互不遗忘的保持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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