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评审工作只是坐在评审委员席上,我认为问题不大。”
“那只是你的任意猜测。”
“不,我也觉得在手术后这样做不大合适。”
“那就取消演出算啦。”
“可是,花城去参加这件事很早就决定了,大多数观众是为看一看花城而来,事到如今怎能突然停止?这是一个不合理的日程,我全知道。”经纪人额上并未出汗,可他却拿出手帕揩抹。“您看如何?”
“我早已回答你了。”
“您说不行?”
直江点点头。
“无论如何请您设法……”
经纪人缠住直江不放。
“那么,只好去了!”
“可以去了吗?”
“我没说可以去,只是说你想去就去呗!”
“去不要紧吗?”
“不知道。”
“不过,大体上不要紧吧?”
“也许不要紧,也许很要紧。”
“凭您的感觉……”
“堕胎之后只休息一个晚上,第二天从中午就去登台,那能好吗?然而,照你的意思看来,除了去以外别无办法似的。”
“不,我并不想违背您的治疗方针。”经纪人不住地搓手,“只是,无可奈何啊,日程安排得太紧。”
“所以,我说你爱怎的就怎的嘛!”直江往桌上的花城纯子的病历卡上,开始填写刚才手术的所见:SS•3•5•M(妊娠三个半月的胎儿)。
“那么,暂定……明天1l点左右请允许我们乘车去千叶县,正式录像之后,还有新歌教唱和唱片公司巡礼,这两项当然可以推迟。然后在旅馆里举行一次记者招待会,夜晚马上返回医院来。”直江默不作声,叼着烟卷,只管填写病历。
“您瞧我只管一厢qíng愿胡说一通,对不起!”
“用不着向我道歉!”
经纪人又拿出手帕擦汗。
“受罪的不是我,而是花城小姐。”
“文艺界里有各种各样的麻烦事。”
直江的眼光从病历卡上移开。
“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只有我知道,对制片厂的厂长都没说过一声。就这半天的空闲也是勉qiáng挤出来的。”
“……”
“我光办些qiáng人所难的事,日后再来登门拜谢。”
“你若是送礼的话,最好给我送酒。”
“啊?”
听见直江连礼品名称全都说出来了,经纪人不禁一惊,抬头呆呆地望着直江。
“别送什么威士忌,最好是日本清酒。”
“遵命!”
经纪人回答时,伦子出现在通向治疗室的门口。
“我已把花城小姐送到病房了。”
伦子仍像在手术室时一样打扮,赤脚穿拖鞋,头上缠着头巾。
“麻醉怎样了?”
“基本醒过来了,叫她名字时知道答应。”
“血压多少?”
“110,脉搏78。”
“好吧,过一会儿我去诊视。”
“她说很疼。”
“送到病房以后,给她打一针诺夫伦镇痛剂。对啦,还有,患者预定在明天上午11时外出。”
“明天吗?”
伦子朝经纪人和直江两人脸上jiāo互地看了一下。
“好像是有什么事。明天一早就要诊查一次,预备妥药棉和绷带。”
“知道啦。”
伦子又一次看了两人之后,走出诊察室。
“她到底醒过来啦。”经纪人仿佛放心了似的说,“谢谢您!这下子我也就放心了。”
“放心还为时过早。”
“怎么回事……”
“现在只能说手术进行完了。”
直江站起来,用消毒液洗了手,又用自来水冲了冲,然后朝医务部走去。
伦子等人洗完手术器械、擦拭油布、清理手术现场等活计时已经9点多了。直江等伦子空出手来,便到花城纯子的病房来了。
病房里不见了经纪人,换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姑娘陪着,这就是经纪人说的那个护理人了。
纯子仰面躺着,反复低声地哼着“疼啊,疼啊”的。
直江诊了脉,测量了血压。血压稍低,但未见yīn部出血。纯子脸色苍白,皮肤粗糙,一点儿也看不出21岁年轻人的那种朝气。歌星中她虽被称为美人,但没有脂粉的脸却是gān巴巴的,只有鼻子显得特别高。
“花城小姐、花城小姐!”
伦子喊了两遍之后,纯子才吃力地睁开了眼睛。10分钟前打的镇痛药好像发挥了作用。
“山口小姐,山口明子小姐!”
这回伦子喊花城的真名了。
“噢!”纯子的声音宛如老太婆一样沙哑。
“还疼吗?”
“疼……”纯子拖长了语尾,好像撒娇一样抬头看直江,“大夫,好疼啊……”
“注she的药马上就会生效,今晚你可甜甜地睡上一大觉。”
伦子代替直江回答。
“明天呢?”
“明天的事你就别管啦。”
“明天若是去不成可就糟啦!听我说,那就糟透啦!”
纯子像说梦话一样唠叨着。
“放心地睡吧!请你把房间灯调暗些,尽量让她睡好。”
伦子向她的护理人说。直江拿着听诊器走出病房。
“明天花城小姐要到什么地方去?”
伦子出了病房从后面赶来追上直江问。
“好像在千叶县进行拍摄。”
“她处于这种状态,能去得了吗?”
“固然不好。”
“那,您为什么答应了?”
“是他们坚持要去。”
“话不能这么说,一旦发生意外怎么办?”
“除了用药棉填塞住以外,还有什么办法呢?”
两人来到电梯口前。他们上来时乘到六楼的电梯,仍然停在那里未动。
“若是她把身体搞垮了可怎么办?”
因为是在电梯里,伦子的声音显得格外高。
“目前的她,唱歌比身体更重要。”
“然而,有身体之后才能有歌星吧。”
“这些道理在他们一群人那里行不通。”
“可是,您是医生,不行就该说不行,可为什么……”
电梯从6层降到3层。门开了,直江走出,伦子跟在后面。
“听说昨天夜里她在福冈几乎是通宵活动,今天傍晚到这里接受手术,明天上午又要出去,不管是多么红的歌星,难道她发疯啦?您若是放任她,她会病倒的。”
“很有可能。”
“医师,您……”伦子愣住了,呆呆地望着直江,“您怎能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
直江停住脚步,若有所思地歪起脑袋,然后走进右侧的厕所。
次日1l点,花城纯子在经纪人和护理人的陪伴下乘上了汽车。纯子戴着深绿色的太阳镜,立起大衣领以便遮掩脸面,然而,从领间露出来的面孔像死人一样苍白。行动时yīn部似乎还隐隐作痛,她迈着细步,偎倚在经纪人身上。
伦子靠在她的左边,一直把她送到大楼门口。
这一天没有什么特别事,也没有手术,下午也很空闲。
下午5点一到,直江便径直返回了公寓。
昨天不顾身体不适勉qiáng上班,傍晚又给花城纯子动手术,接着值夜班,天明以后又连上了一天班,直江真是累坏了。
回到住处,一头倒在chuáng上朦朦胧胧似睡非睡时,有人敲门,原来是伦子。伦子手里的塑料袋里有一束花。
“我给您收拾房间,请起来一下。”
“刚刚要睡着。”
“收拾整洁以后睡下不是更舒服吗?”
伦子像赶走他似的扯下chuáng罩,直江无可奈何,爬起来换上便服。
“哎,今天小桥医师没说什么?”
“没说。”直江两手抱臂,望着窗户。
“是吗?”伦子打开窗户,给吸尘器通上电。
“小桥医师大发雷霆。”
“……”
“关于花城纯子的事,他说您太残忍了,堕胎的第二天就让她去登台表演,简直不是人gān的事,是一部糟蹋活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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