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江医师还在喝酒?”
“谁知道。”
伦子抬起头来,书页已经掀过了三分之二。
“你喝杯咖啡吗?”
“好的。”
阿薰敏捷地站起来,点着煤气。这房间靠里边角落上被白布帘遮着的地方有一张双层chuáng铺和两个橱子,咖啡和茶杯都放在那里,阿薰从那里取出速溶咖啡和方糖,摆在桌面上。
“放几块糖?”
“一块就行。”
电视刚一关上,夜街的轻微嘈杂声似乎又恢复了。
“咖啡倒多了。”阿薰端着几乎溢出杯口的咖啡一步一步走到坐在沙发上的伦子身边。
“谢谢!”
“直江医师喝酒去这么长时间,能行吗?”
“这个……”
伦子被追问得无可奈何,随意搪塞一下后,喝了一口咖啡。
“若是这时来了急诊患者必须马上做手术,那可怎么办呢?”
“那他就做呗!”
“可是他醉了,能行吗?”
“不做大概不行吧。”
伦子的回答依然是冷冰冰的。阿薰觉得值班医师不在,把这么大的医院jiāo给她们两人,很是不安。
“挂电话问问不行吗?”
“问问又能怎样?”
“侦察一下qíng况。”
“算了吧!”
“是不是他忘了值班的事?”
“他不会忘记。”
“可我怪害怕的。”
伦子突然转过脸来,盯住阿薰。
“你怕什么呢?”
“若是有急诊患者……”
被伦子盯住,阿薰有点口吃了。
“那不是我们的责任!”伦子气乎乎地说。
写字台上的座钟指着9点50分,阿薰觉察到自己似乎说了不该说的话,然而,医师不在她总有点放心不下。
“院长先生是否知道直江医师出去喝酒的事?”
“当然知道。”
“明明知道却闭眼不管?”
“因为我不是院长,所以说不清。”
听了这话阿薰无法往下多问,她眼前浮现出直江医师的修长身材和苍白面容。他的脸型显得非常严峻,五官端正,但表qíng冷漠,淡漠中潜藏着令人不可捉摸的恐惧感。
“直江医师都37岁了还是单身汉,是真的吗?”
“是吧。”伦子放下咖啡杯,拿起书来却不读,呆呆地朝窗外望去。
“听说他是个奇才,32岁时就当上了讲师,如果一直gān下去,现在已经是教授了。”
“……”
“这么一位了不起的医生为什么辞掉大学的职位,上咱们这家小医院来呢?”
“是他自己太任xing了吧。”
“那么好的大学职务不gān,你不感到奇怪?”
“不知道。”
“听说是因为恋爱问题,也有人说是因为跟教授吵了架,众说纷纭,也不知哪个是真的。”
“都是扯谎!”
“我也觉得是这样,全是人们胡猜乱想,不过,他真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
阿薰迄今同直江医师因工作谈过两三次话,但从未单独谈过。阿薰认为她同直江医师相差20来岁,不论是考虑问题还是谈论问题都不可能尽同。但是,他同年长的护士们也从不亲热jiāo谈。他常是离群索居,同别人似乎毫无关系。
“为什么他不娶妻子呢?”
“这种事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像他这么英俊的医师本该有很多追求者。”
阿薰胡乱地想着对于她尽管是件望尘莫及的事,如果向她求爱时,她会不顾年龄差别,欣然接受。
“真可惜啊”!
“主要因为他不同于常人。”
当伦子仿佛泄私愤似的说完时,电话铃响了。
“我来接。”
阿薰站起来,拿起听筒,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是圆山街派出所,你是东方医院吗?”
“对,是的。”
警官的声音和夹杂着汽车喇叭和街道上的嘈杂声一并传来。
“刚才圆山街出了一个案件,救护车马上就开到你们那里去。”
“出了什么事?”
“一群流氓打架,一个人受了伤,满脸是血。”
“请等一等!”
阿薰颤抖着把听筒递给了伦子。
“一个流氓被扎破了脸。”
“光是脸上……神志清醒吗?”
“我想是清醒的,只是喝醉了,胡搅蛮缠发酒疯。”
“几分钟以后到这里?”
“现在已把他收容在车里了,10分钟,不,5分钟左右吧,我们马上就到,请多关照。”
电话挂断了。
伦子思考片刻,马上又振作起来,看了一眼桌上的纸条,拨起电话来。
“你到门诊室去把灯打开,然后,打开正门,把煮沸器里的蒸汽放掉。”
伦子边拨电话边吩咐呆立在那里的阿薰说。医院里马上出现了战场上的紧张气氛。直江医师纸条上所写的电话号码立即挂通了。
“喂,我是‘青chūn’酒吧。”
“直江先生在你们店里吗?”
电话里传来了音乐声,还夹杂着男人和女人的谈话声。以前伦子不知这个青chūn店是属哪种类别,而今天则证实了是家酒吧。停了一会儿,女人答道:“对不起,大夫在一小时前就已经走了。”
“走了?”
“是的,临走时他吩咐说有事往438……”
“请等一下!”
伦子拿起桌上的圆珠笔。
“他说在438—7236处。”
“谢谢!”
值班之夜外出喝酒已经是理所不容,若是再从这家喝到那家,那就更过分了。伦子非常气愤,但接电话的又不是直江,所以她又不能发火。她立刻往刚才打听到的新号码处挂电话。
“我是‘伊势元’酒家。”
这次接电话的是个男人。
“请找直江先生听电话。”
伦子压住怒火平静地说。这家可能是个日本式菜馆,听筒里传来“再来一壶清酒”的吆喝声。
“大夫就来。”
男人说完,立即换了另一种声音。
“喂,喂!”
声音无疑是直江医师的。
“是您吗?”
“这么急,有什么事?”
“有急诊病人!”
“什么样的患者?”
“被玻璃划破,满脸是血。”
“现在他在医院里?”
“已经到了,正等着治疗。”
伦子想乘机报复一下,顺口说已经到了。
“不fèng合不行吗?”
“我看不行。”
“是吗……”
估计他还舍不得离开那里,直江的话音稍微停顿了一会儿。
“我马上就回去”。
“你在什么地方?”
“涩谷。”
“原来你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
“叫辆出租车,5分钟就到。”
“可得马上回来,我们应付不了,听清了吗?”
当伦子再次叮嘱时,电话里光留下嗡嗡的空线声。电话已经挂断了。阿薰从门诊室返回来: “蒸汽已经放掉了。”
伦子好像这才清醒过来,把握在手里的听筒放回原处。
“同直江医师联系上了吗?”
“他在涩谷。我们到门诊室去看看吧。”
伦子拿起血压计来到走廊时,远处已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
“来啦,来啦!”
二人同时朝窗外望去。传来声音的方向,除了黑魆魆的大厦墙壁以外,什么也看不见。
“划破了脸是怎么个qíng况?”
“听说是玻璃瓶划破的,也许有玻璃碎片扎在ròu里。”
“直江医师会回来吧?”
“谁知道。”
两人乘电梯来到一楼门诊室时,救护车的鸣笛声更近了。
有了灯光,静悄悄的门诊室宛如白昼。
“你快去手术室,从消毒器里拿来fèng合器械,对啦,还有胶皮手套。”
“医师的手套是多大号的?”。 “7.5的。”
伦子往门诊室的chuáng上铺了层人造革,以免染上血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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