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怎样?”
“……”
“不疼吗?”
说疼也疼,说不疼也不疼。现在已经不再是脚病的事,而是被他摸着脚,被他看着,头脑已不清晰,只觉得昏昏沉沉的。
直江进一步从小腿向膝盖部检查。真弓觉得她被偷看了从脚尖到裙子深处的密处,脸红心跳,喘着粗气。
但愿他快点儿检查完。
真弓觉得时间太长了,但实际并没有多长时间。
“好了。”
听到直江的喊声,真弓像个弹簧布娃娃一样,忽地坐了起来。
直江到厨房水池去了,真弓慌里慌张从大衣底下掏出连裆袜,摇摇晃晃伸进右脚。厨房那边有水流声,大概是直江正在洗手。一想起那是因为摸了自己的腿脚时,臊得真弓真想一下子跑掉。
“这回只是从外部诊察的。”返回来后,直江仍坐在先前暖炉前的位置上说,“看样子不用担心了。”
这一点真弓自己也十分明白。
“确实不是骨头方面的病,是连结脚脖并节的韧带受到挫伤,紧跟着又被抻拉了一下,这部分已经恢复原状了。”真弓顺从地点了点头。“只是高跟鞋之类不稳定的鞋,对这恢复部分会施加压力,最好不要穿它。”
“一直吗?”
“两三个月就行,走短路也没有妨碍。”
“对不起!”
“从哪方面说都不碍事,慢慢会好起来的。更不必往医院跑。”
煞有介事地跑来诊治,竟说什么事都没有,真弓可有点惋惜。
“夜间有时也一剜一剜地疼。”
“不穿高跟鞋,立刻见效。”
“脚也易疲劳。”
“都是同一个原因。”
当场就被答复,真弓再也无计可施了。
如果就这么回去,为啥来这一趟呢?
反正脚也被看了,刚才那股害臊劲儿也过去了,真弓反而有了胆量。
“听我说,我今天来这里看脚的事,希望别告诉爸爸。”
“就是不向院长说,好,我明白啦。”
“爸爸最近qíng绪不好。”
“是吗?”
“您没注意到?”
“没有。”
“让我告诉你吧!”真弓愿意在直江两人之间搞点什么秘密,“小姐为相亲逃跑了!”
“噢?”直江盯住烟卷烟雾,不动一动。真弓生气地说道:“我说的是三树子小姐。她似乎另有意中人了。”
“是吗?”
“昨天晚上因为相亲泡汤啦,爸爸大发雷霆,在我家里一直呆到很晚。”真弓言外之意是炫耀一下自己,她抬头看着直江继续说,“一直等到十一点钟,也没有听到家里来电话说小姐回来,于是,心神不定地回家了。起初,以为小姐很快就能返回家来,可是,我说:是不是寻死上吊啦,这么一咋唬,他可沉不住气,回家时脸色苍白。”
“……”
“然而,今天中午,爸爸来电话说,小姐今早回家来了。”直江点头,把残酒一口喝光。“我以为她只是一个一般的小姐,可胆量够大的呀!这种话您不感兴趣?”
“并不是不感兴趣。”
“大夫,您见过三树子小姐吗?”
“见过。”
“您以为如何?”
“我认为是个好姑娘……”
“光这些?”
“是的。”
“我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愿意听不?”
“怎么都行。”
“我告诉您以后,您可得听我的。”
“是怎么回事呢?”
“您不同我约好,哪能随便告诉您。”
直江站起来,从洗脸池下拿出一只一升的酒瓶,直接往空杯里倒。
“你不喝吗?”
最近真弓的酒量大增。酒吧下班时,她总是喝得醉意朦朦。
“是冷酒。”直江想去再拿来一只杯子。
“不,我自己去取。”真弓麻利地站起来,到洗碗池去了。
“架子上的杯子可以用吗?”
“请吧!”
洗碗池上安装着不锈钢碗柜,那里摆着咖啡杯和玻璃酒杯,都一色都口朝下扣着。旁边的印花餐巾叠放得有棱有角,不像是男人整理的。
“有谁来给您做清扫活计吗?”直江不答,只顾往真弓拿来的酒杯里倒酒。是不是位很漂亮的女人?直江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就像没听见一样只管喝酒。真弓因为直江不回答,气愤地咕嘟一口喝了不少。真弓喝惯了威士忌,觉得这清酒甜丝丝的,很慡口。
“让我来给您做女佣行吗?”
“刚才你要说什么来着?”
“说到半道被岔开,忘了,请原谅!”真弓又喝了一口,“您能发誓不对任何人说?”
“好的。”
“一定?”真弓从下往上看直江,说,“您不认为我像谁?”
“像谁?”
直江从正面看了一下真弓,真弓的脸部轮廓窄长,眼大而有神,鼻尖略往上翘,微微有点兜齿,尽管是个美中不足,但相反会惹得男人喜爱。这个特征真弓自己知道得最清楚。
“看不出来?”
“你像的那个我认识不?”
“当然认识。”直江不审地深思起来,“那么,再给您一个线索,这人是医院里人的人。”
“医院?你指的是东方医院?”
“是啊。”借着酒劲儿,真弓的言词变得亲昵了。
“医院里的人,是护士吗?”
“不是,是男的!”
“男的?”
“您常把身体给他看。”
“给他看身体?”
“还不明白?”
“不明白。”
“那,我就告诉你吧。我就是X光技师泽田武男的姐姐。直江重新端详了真弓,男女两人虽然有些差别,但大眼睛、翘鼻子方面给人的感觉是相同的。您惊讶了?”
“但是,你们俩的姓不同啊!”
“可我们俩确实是姐弟,弟弟是我母亲再婚以后生的孩子。”
直江仿佛再要确认一下,仔细看了真弓。
“院长知道他是你弟弟吗?”
“当然知道。是我恳求院长雇用弟弟的。”
“原来是这样。”
“我时常听武男说您的事。”
“你们没有住在一起吧?”
“我住在惠比寿,弟弟住在医院宿舍,不过,时常通电话。”
“泽田君知道你和院长的关系吗?”
“不十分知道,他大概以为我们是在酒吧认识的。所以,请千万不要把我的事告诉他。”
“这你放心,我不会说的。”
“弟弟很崇拜您。”
“崇拜我?”
“是的,他说您虽然有些可怕,但是位了不起的人。直江默默地喝酒。听说您辞掉了大学职务,仍然自己出钱搞研究。”
“……”
“弟弟说:您以自身作实验,在研究骨骼。”
“可能是他误会了。”
“您不用隐瞒,我看过您的X光片。”
“我的X光片?”
“是啊,就是您从各个角度照的几张X光骨相片。”
“什么时候?”
“上次,我到医院治脚时,有很多照片在墙上贴着晾晒,我问都是谁的,他说都是您的。黑的地方浮现出白色的骨头,初看时真有点害怕,但渐渐也就习惯了。”
“……”
“那是研究什么呢?”
“不是研究。”
“既然不是研究,为何照那么多呢?”
“只是随意照照。”
“光是出于兴趣才不会gān那种事呢?是不是您觉得哪里不好?”
直江不答,只喝酒。“当我想象您在暗室里,仔细揣摩那骨相的神态时,心里太格登一下子。好像有点儿害怕,感到杀气腾腾的。”直江看着变暗了的窗户。
窗外都市的天空被晚霞染得红艳艳的。盯紧窗户的直江的表qíng,好像有说不出的苦痛。“上次您给我看脚时,我就觉得你的眼睛非常锐利,从侧面看更觉得可怕。”
“是吗?”
“您光看骨相真的不害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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