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影灯_[日]渡边淳一【完结】(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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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回怎样?”

  “……”

  “不疼吗?”

  说疼也疼,说不疼也不疼。现在已经不再是脚病的事,而是被他摸着脚,被他看着,头脑已不清晰,只觉得昏昏沉沉的。

  直江进一步从小腿向膝盖部检查。真弓觉得她被偷看了从脚尖到裙子深处的密处,脸红心跳,喘着粗气。

  但愿他快点儿检查完。

  真弓觉得时间太长了,但实际并没有多长时间。

  “好了。”

  听到直江的喊声,真弓像个弹簧布娃娃一样,忽地坐了起来。

  直江到厨房水池去了,真弓慌里慌张从大衣底下掏出连裆袜,摇摇晃晃伸进右脚。厨房那边有水流声,大概是直江正在洗手。一想起那是因为摸了自己的腿脚时,臊得真弓真想一下子跑掉。

  “这回只是从外部诊察的。”返回来后,直江仍坐在先前暖炉前的位置上说,“看样子不用担心了。”

  这一点真弓自己也十分明白。

  “确实不是骨头方面的病,是连结脚脖并节的韧带受到挫伤,紧跟着又被抻拉了一下,这部分已经恢复原状了。”真弓顺从地点了点头。“只是高跟鞋之类不稳定的鞋,对这恢复部分会施加压力,最好不要穿它。”

  “一直吗?”

  “两三个月就行,走短路也没有妨碍。”

  “对不起!”

  “从哪方面说都不碍事,慢慢会好起来的。更不必往医院跑。”

  煞有介事地跑来诊治,竟说什么事都没有,真弓可有点惋惜。

  “夜间有时也一剜一剜地疼。”

  “不穿高跟鞋,立刻见效。”

  “脚也易疲劳。”

  “都是同一个原因。”

  当场就被答复,真弓再也无计可施了。

  如果就这么回去,为啥来这一趟呢?

  反正脚也被看了,刚才那股害臊劲儿也过去了,真弓反而有了胆量。

  “听我说,我今天来这里看脚的事,希望别告诉爸爸。”

  “就是不向院长说,好,我明白啦。”

  “爸爸最近qíng绪不好。”

  “是吗?”

  “您没注意到?”

  “没有。”

  “让我告诉你吧!”真弓愿意在直江两人之间搞点什么秘密,“小姐为相亲逃跑了!”

  “噢?”直江盯住烟卷烟雾,不动一动。真弓生气地说道:“我说的是三树子小姐。她似乎另有意中人了。”

  “是吗?”

  “昨天晚上因为相亲泡汤啦,爸爸大发雷霆,在我家里一直呆到很晚。”真弓言外之意是炫耀一下自己,她抬头看着直江继续说,“一直等到十一点钟,也没有听到家里来电话说小姐回来,于是,心神不定地回家了。起初,以为小姐很快就能返回家来,可是,我说:是不是寻死上吊啦,这么一咋唬,他可沉不住气,回家时脸色苍白。”

  “……”

  “然而,今天中午,爸爸来电话说,小姐今早回家来了。”直江点头,把残酒一口喝光。“我以为她只是一个一般的小姐,可胆量够大的呀!这种话您不感兴趣?”

  “并不是不感兴趣。”

  “大夫,您见过三树子小姐吗?”

  “见过。”

  “您以为如何?”

  “我认为是个好姑娘……”

  “光这些?”

  “是的。”

  “我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愿意听不?”

  “怎么都行。”

  “我告诉您以后,您可得听我的。”

  “是怎么回事呢?”

  “您不同我约好,哪能随便告诉您。”

  直江站起来,从洗脸池下拿出一只一升的酒瓶,直接往空杯里倒。

  “你不喝吗?”

  最近真弓的酒量大增。酒吧下班时,她总是喝得醉意朦朦。

  “是冷酒。”直江想去再拿来一只杯子。

  “不,我自己去取。”真弓麻利地站起来,到洗碗池去了。

  “架子上的杯子可以用吗?”

  “请吧!”

  洗碗池上安装着不锈钢碗柜,那里摆着咖啡杯和玻璃酒杯,都一色都口朝下扣着。旁边的印花餐巾叠放得有棱有角,不像是男人整理的。

  “有谁来给您做清扫活计吗?”直江不答,只顾往真弓拿来的酒杯里倒酒。是不是位很漂亮的女人?直江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就像没听见一样只管喝酒。真弓因为直江不回答,气愤地咕嘟一口喝了不少。真弓喝惯了威士忌,觉得这清酒甜丝丝的,很慡口。

  “让我来给您做女佣行吗?”

  “刚才你要说什么来着?”

  “说到半道被岔开,忘了,请原谅!”真弓又喝了一口,“您能发誓不对任何人说?”

  “好的。”

  “一定?”真弓从下往上看直江,说,“您不认为我像谁?”

  “像谁?”

  直江从正面看了一下真弓,真弓的脸部轮廓窄长,眼大而有神,鼻尖略往上翘,微微有点兜齿,尽管是个美中不足,但相反会惹得男人喜爱。这个特征真弓自己知道得最清楚。

  “看不出来?”

  “你像的那个我认识不?”

  “当然认识。”直江不审地深思起来,“那么,再给您一个线索,这人是医院里人的人。”

  “医院?你指的是东方医院?”

  “是啊。”借着酒劲儿,真弓的言词变得亲昵了。

  “医院里的人,是护士吗?”

  “不是,是男的!”

  “男的?”

  “您常把身体给他看。”

  “给他看身体?”

  “还不明白?”

  “不明白。”

  “那,我就告诉你吧。我就是X光技师泽田武男的姐姐。直江重新端详了真弓,男女两人虽然有些差别,但大眼睛、翘鼻子方面给人的感觉是相同的。您惊讶了?”

  “但是,你们俩的姓不同啊!”

  “可我们俩确实是姐弟,弟弟是我母亲再婚以后生的孩子。”

  直江仿佛再要确认一下,仔细看了真弓。

  “院长知道他是你弟弟吗?”

  “当然知道。是我恳求院长雇用弟弟的。”

  “原来是这样。”

  “我时常听武男说您的事。”

  “你们没有住在一起吧?”

  “我住在惠比寿,弟弟住在医院宿舍,不过,时常通电话。”

  “泽田君知道你和院长的关系吗?”

  “不十分知道,他大概以为我们是在酒吧认识的。所以,请千万不要把我的事告诉他。”

  “这你放心,我不会说的。”

  “弟弟很崇拜您。”

  “崇拜我?”

  “是的,他说您虽然有些可怕,但是位了不起的人。直江默默地喝酒。听说您辞掉了大学职务,仍然自己出钱搞研究。”

  “……”

  “弟弟说:您以自身作实验,在研究骨骼。”

  “可能是他误会了。”

  “您不用隐瞒,我看过您的X光片。”

  “我的X光片?”

  “是啊,就是您从各个角度照的几张X光骨相片。”

  “什么时候?”

  “上次,我到医院治脚时,有很多照片在墙上贴着晾晒,我问都是谁的,他说都是您的。黑的地方浮现出白色的骨头,初看时真有点害怕,但渐渐也就习惯了。”

  “……”

  “那是研究什么呢?”

  “不是研究。”

  “既然不是研究,为何照那么多呢?”

  “只是随意照照。”

  “光是出于兴趣才不会gān那种事呢?是不是您觉得哪里不好?”

  直江不答,只喝酒。“当我想象您在暗室里,仔细揣摩那骨相的神态时,心里太格登一下子。好像有点儿害怕,感到杀气腾腾的。”直江看着变暗了的窗户。

  窗外都市的天空被晚霞染得红艳艳的。盯紧窗户的直江的表qíng,好像有说不出的苦痛。“上次您给我看脚时,我就觉得你的眼睛非常锐利,从侧面看更觉得可怕。”

  “是吗?”

  “您光看骨相真的不害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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