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对医院不满意,而是对这种做法不满意!”
“病历在哪?”直江问伦子。
“还没有。
“快拿一份。”
伦子急忙从挂号室取来一本新病历。
“叫什么名字?”
“是叫户田次郎吧?”警官朝一伙人叮问。
“对。”
“有保险吗?”
“大概有吧!”
水蛇腰汉子回头问旁边的人。
“我想他是加入了的。”
“是国民健康保险吧?”
“可能是……”
旁边的一个汉子回答说,似乎没有把握。
“工作单位?”
警官问。
“领着生活补贴金。”
“这么年纪轻轻的人领补贴?”
“是失业保险吧?”另一个汉子答道。
“我们也有点儿说不清。”一汉子说。
“这么说医疗费由你们几个出喽?”
直江朝那伙人看了一眼,他们面面相觑。最后,那个水蛇腰汉子回答说: “该由患者本人付吧?”
“不过,目前得由你们垫付。”
“嗯,好吧。”
“住院怎么样?”
“需要住多长时间?”
“最少需要两周。”
“那,就拜托啦!”
“住哪类病房?”
“有哪类?”
“有特等、一等、二等、三等、大病房。一等的一天9000日元,特等一万五,光靠保险是不够的。”
一伙人又面面相觑了。
“即使是大病房,没有保险金,光住院费一天也要1500日元。”
“大病房现在没有空chuáng位。”伦子cha嘴说。
“听说大病房没有空chuáng位,住三等的三人间每天3000日元,住那里行吧?”
“有什么法子呢。”
水蛇腰汉子想了一下应允了。
“那好,你们jiāo5万日元的押金吧。”
“现在?”
“对。”
“今晚太迟了,等……”
“你们的时间不是刚开始吗?”
直江看了看候诊室墙上的挂钟,时针指着11点40分。
“今天晚上就请您饶过这一遭吧。”
水蛇腰汉子勉qiáng挤出一点笑意说。直江看着病历,不作回答。
“拜托您了,大夫”
“……”
“难道你不相信我们?”
“不能相信。”
“你说什么?”
汉子向前迈出一步拉开架势,警官急忙过来拉开,“你也算个医生?”
“没错,是医生。”
直江直勾勾地瞪着汉子说。
“是个冷血医生!”
“没有住址,没有工作单位,能不能支付药费也不清楚,没法让他住院!”
“可是他出了那么多血,放任不管,会死掉的!”
“从前曾有住院时耍酒疯,胡搅蛮缠,不付医药费就溜走的病人。”
“你说他也是这种人?”
“现在租间房子还要押金呢!治病要押金是理所当然的。”
“真是个抠门儿医院!”
“别费口舌了,痛痛快快准备押金吧。”警官说。
“刚才我不是说过现在拿不出来吗?”
“那好,我拒绝医治。”
“拒绝?”
直江说完,朝电梯口走去。
“喂,喂。”
汉子又跑到直江前面挡住去路。
“无论如何也得现在拿钱?”
“当然!”
“那你稍稍等一等!”
年长的汉子显得无可奈何,把另三个人召到了候诊室一边。直江走进治疗室,坐到椅子上点燃了支香烟。
“给您送来个棘手的患者,实在对不起!”
警官内疚地道歉说。
“流氓都不好对付。”
直江吸了一会儿烟,看看手表。
“你去看看患者!”
“是。”
伦子走了出去,这时,刚才那个汉子擦身走了进来。
“刚才我们大伙凑了凑,可只有3万日元,行吗?”
汉子的语气比先前多少缓和了。
“希望能成。”
“若是不够,你们还得马上送钱来。”
“这我知道。不过,你也得给他jīng心医治啊。”
直江从汉子手里接过3张一万日元面额的票子,用别针别在病历卡上。
“你好像也喝了酒?”
汉子坐到直江面前的圆椅子上说,直江并不回答。他往病历卡上盖了一个椭圆形戳记,然后开始写上一连串外国字。
“因为什么斗殴的?”警官掏出记事本来向汉子寻问。
“什么原因也没有,好像他们喝着喝着就拌起嘴来,发了火,动了手。”
“打人者是你们的同伙吧?”
“正因为他跑掉了,弄不清。”
“你别装傻!”
“都是真话。”
“我已经有数了。”
警官刚说完,伦子返回来了。
“他突然安静下来,坐到地面上了。”
直江点点头,朝四周看了一眼。
“把chuáng稍稍往里挪一下,fèng合器械都准备妥了吗?”
“准备好了。丝线用4号的行吗?”
“行吧。”
“那么,我去让他们把他抬进来。”
伦子为通知救护队员,来到走廊里。
直江站起来,挽起衬衫袖子,穿上胶皮围裙。这工夫,警官同一伙人已把chuáng拉到屋中央去了。
患者又被担架抬了进来。
“请把头放在这边。”
担架在chuáng前做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后,头朝窗户一边了。如今患者仿佛换了个人似的,刚才还发酒疯,现在却下巴朝天,四肢耷拉着入睡了。
伦子和阿薰从两侧为他脱去西服和毛衣,他的手脚像瘫痪似的软绵无力。
脱去毛衣只剩下一件衬衫时,伦子把血压计缠在他的右臂上,直江切了切脉,然后放上听诊器。
他的脸被血弄得一塌糊涂,但已不流血了。
“血浆400输液,你用脸盆打来灭菌水,给他擦擦脸。”
直江拿开听诊器吩咐伦子和阿薰。
“他怎么样?”水蛇腰汉子伸过头来问直江。
“用不着担心,你们出去吧。”
一伙人退后了一步。直江戴上了口罩和橡胶手套。
“还要滴进一点儿消毒皂液。”
“是。”
“好啦,拿纱布来!”
纱布蘸上灭菌水,轻轻地敷在伤口上。血块一点一点地被水溶解,擦拭几次以后,患者的面目逐渐显现出来了。
以额部为中心向上划有三条伤口,向右下方通过眼眶到面颊一条,额头中央残留着一块3厘米见方的玻璃碎片,头发里还有无数碎玻璃。
那伙人虽然退后了一步,但仍在chuáng的周围围观。
“你也洗洗手帮我一下!”
直江吩咐做完输液的伦子。擦掉血污以后,患者的脸显得更加白净,他五官端正,想象不到竟是个英俊小伙子。
“大夫,会留下伤疤吗?”
围观人群中的水蛇腰汉子问道。
“会留下。”
“过几年也不能消除吗?”
“不能。”
直江一边用钳子拢合伤口一边答道。
手术做了30分钟。
以右上额为中心呈放she状的三条伤口和通过右眼外眶直达面颊的一条共fèng了20针。
患者从头顶到额部的右半侧脸完全用绷带缠上后,被抬到三楼的三等病房里。小伙子体内的酒jīng发挥了作用,局部麻醉药虽然只用了一点点,他都不觉得疼,只管酣睡到手术终了。
“输液用百分之五的葡萄糖500CC,外加两支阿多那。”
“知道了。”
直江摘下口罩和帽子,伦子转到身后为他解开胶皮围裙的带子。
“告诉那伙人不要留在病房里瞎帮忙,事qíng处理完后就让他们走开。”
“是。”
那伙人在手术进行中就被叫了出去,警察听取了案件经过。
“剩下的事全靠你们了。”
直江洗完手刚要出屋,似乎又想起点儿事,转过身来说:“我已经在刚才那家店给你们订了寿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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