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影灯_[日]渡边淳一【完结】(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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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对医院不满意,而是对这种做法不满意!”

  “病历在哪?”直江问伦子。

  “还没有。

  “快拿一份。”

  伦子急忙从挂号室取来一本新病历。

  “叫什么名字?”

  “是叫户田次郎吧?”警官朝一伙人叮问。

  “对。”

  “有保险吗?”

  “大概有吧!”

  水蛇腰汉子回头问旁边的人。

  “我想他是加入了的。”

  “是国民健康保险吧?”

  “可能是……”

  旁边的一个汉子回答说,似乎没有把握。

  “工作单位?”

  警官问。

  “领着生活补贴金。”

  “这么年纪轻轻的人领补贴?”

  “是失业保险吧?”另一个汉子答道。

  “我们也有点儿说不清。”一汉子说。

  “这么说医疗费由你们几个出喽?”

  直江朝那伙人看了一眼,他们面面相觑。最后,那个水蛇腰汉子回答说:  “该由患者本人付吧?”

  “不过,目前得由你们垫付。”

  “嗯,好吧。”

  “住院怎么样?”

  “需要住多长时间?”

  “最少需要两周。”

  “那,就拜托啦!”

  “住哪类病房?”

  “有哪类?”

  “有特等、一等、二等、三等、大病房。一等的一天9000日元,特等一万五,光靠保险是不够的。”

  一伙人又面面相觑了。

  “即使是大病房,没有保险金,光住院费一天也要1500日元。”

  “大病房现在没有空chuáng位。”伦子cha嘴说。

  “听说大病房没有空chuáng位,住三等的三人间每天3000日元,住那里行吧?”

  “有什么法子呢。”

  水蛇腰汉子想了一下应允了。

  “那好,你们jiāo5万日元的押金吧。”

  “现在?”

  “对。”

  “今晚太迟了,等……”

  “你们的时间不是刚开始吗?”

  直江看了看候诊室墙上的挂钟,时针指着11点40分。

  “今天晚上就请您饶过这一遭吧。”

  水蛇腰汉子勉qiáng挤出一点笑意说。直江看着病历,不作回答。

  “拜托您了,大夫”

  “……”

  “难道你不相信我们?”

  “不能相信。”

  “你说什么?”

  汉子向前迈出一步拉开架势,警官急忙过来拉开,“你也算个医生?”

  “没错,是医生。”

  直江直勾勾地瞪着汉子说。

  “是个冷血医生!”

  “没有住址,没有工作单位,能不能支付药费也不清楚,没法让他住院!”

  “可是他出了那么多血,放任不管,会死掉的!”

  “从前曾有住院时耍酒疯,胡搅蛮缠,不付医药费就溜走的病人。”

  “你说他也是这种人?”

  “现在租间房子还要押金呢!治病要押金是理所当然的。”

  “真是个抠门儿医院!”

  “别费口舌了,痛痛快快准备押金吧。”警官说。

  “刚才我不是说过现在拿不出来吗?”

  “那好,我拒绝医治。”

  “拒绝?”

  直江说完,朝电梯口走去。

  “喂,喂。”

  汉子又跑到直江前面挡住去路。

  “无论如何也得现在拿钱?”

  “当然!”

  “那你稍稍等一等!”

  年长的汉子显得无可奈何,把另三个人召到了候诊室一边。直江走进治疗室,坐到椅子上点燃了支香烟。

  “给您送来个棘手的患者,实在对不起!”

  警官内疚地道歉说。

  “流氓都不好对付。”

  直江吸了一会儿烟,看看手表。

  “你去看看患者!”

  “是。”

  伦子走了出去,这时,刚才那个汉子擦身走了进来。

  “刚才我们大伙凑了凑,可只有3万日元,行吗?”

  汉子的语气比先前多少缓和了。

  “希望能成。”

  “若是不够,你们还得马上送钱来。”

  “这我知道。不过,你也得给他jīng心医治啊。”

  直江从汉子手里接过3张一万日元面额的票子,用别针别在病历卡上。

  “你好像也喝了酒?”

  汉子坐到直江面前的圆椅子上说,直江并不回答。他往病历卡上盖了一个椭圆形戳记,然后开始写上一连串外国字。

  “因为什么斗殴的?”警官掏出记事本来向汉子寻问。

  “什么原因也没有,好像他们喝着喝着就拌起嘴来,发了火,动了手。”

  “打人者是你们的同伙吧?”

  “正因为他跑掉了,弄不清。”

  “你别装傻!”

  “都是真话。”

  “我已经有数了。”

  警官刚说完,伦子返回来了。

  “他突然安静下来,坐到地面上了。”

  直江点点头,朝四周看了一眼。

  “把chuáng稍稍往里挪一下,fèng合器械都准备妥了吗?”

  “准备好了。丝线用4号的行吗?”

  “行吧。”

  “那么,我去让他们把他抬进来。”

  伦子为通知救护队员,来到走廊里。

  直江站起来,挽起衬衫袖子,穿上胶皮围裙。这工夫,警官同一伙人已把chuáng拉到屋中央去了。

  患者又被担架抬了进来。

  “请把头放在这边。”

  担架在chuáng前做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后,头朝窗户一边了。如今患者仿佛换了个人似的,刚才还发酒疯,现在却下巴朝天,四肢耷拉着入睡了。

  伦子和阿薰从两侧为他脱去西服和毛衣,他的手脚像瘫痪似的软绵无力。

  脱去毛衣只剩下一件衬衫时,伦子把血压计缠在他的右臂上,直江切了切脉,然后放上听诊器。

  他的脸被血弄得一塌糊涂,但已不流血了。

  “血浆400输液,你用脸盆打来灭菌水,给他擦擦脸。”

  直江拿开听诊器吩咐伦子和阿薰。

  “他怎么样?”水蛇腰汉子伸过头来问直江。

  “用不着担心,你们出去吧。”

  一伙人退后了一步。直江戴上了口罩和橡胶手套。

  “还要滴进一点儿消毒皂液。”

  “是。”

  “好啦,拿纱布来!”

  纱布蘸上灭菌水,轻轻地敷在伤口上。血块一点一点地被水溶解,擦拭几次以后,患者的面目逐渐显现出来了。

  以额部为中心向上划有三条伤口,向右下方通过眼眶到面颊一条,额头中央残留着一块3厘米见方的玻璃碎片,头发里还有无数碎玻璃。

  那伙人虽然退后了一步,但仍在chuáng的周围围观。

  “你也洗洗手帮我一下!”

  直江吩咐做完输液的伦子。擦掉血污以后,患者的脸显得更加白净,他五官端正,想象不到竟是个英俊小伙子。

  “大夫,会留下伤疤吗?”

  围观人群中的水蛇腰汉子问道。

  “会留下。”

  “过几年也不能消除吗?”

  “不能。”

  直江一边用钳子拢合伤口一边答道。

  手术做了30分钟。

  以右上额为中心呈放she状的三条伤口和通过右眼外眶直达面颊的一条共fèng了20针。

  患者从头顶到额部的右半侧脸完全用绷带缠上后,被抬到三楼的三等病房里。小伙子体内的酒jīng发挥了作用,局部麻醉药虽然只用了一点点,他都不觉得疼,只管酣睡到手术终了。

  “输液用百分之五的葡萄糖500CC,外加两支阿多那。”

  “知道了。”

  直江摘下口罩和帽子,伦子转到身后为他解开胶皮围裙的带子。

  “告诉那伙人不要留在病房里瞎帮忙,事qíng处理完后就让他们走开。”

  “是。”

  那伙人在手术进行中就被叫了出去,警察听取了案件经过。

  “剩下的事全靠你们了。”

  直江洗完手刚要出屋,似乎又想起点儿事,转过身来说:“我已经在刚才那家店给你们订了寿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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