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谎的那个不是你吗?”小桥回应了友子的玩笑。伦子突然看见门后有个人影。
“是谁?”
走近一看原来是上野的妻子千代。
“有什么事吗?”
“那个……”
“是有事找医生吗?”
千代轻轻地点了点头。
“找我有事?”小桥站起来走到门口。千代慌张地低下了头,迅速拿出一个袋子和一个用包装纸包着的盒子。
“这是什么?”
“承蒙您费心了。”千代要把东西递过来。
“您这是gān什么,夫人。”小桥伸出手把盒子推了回去。
“我没能救活您的丈夫,可您却这样做让我很为难。”
“可您给他输了很多血,已经尽了力了。”
“不是那样的,夫人。”
“我们没什么钱,您还这么帮我们,真是感激不尽啊。”
千代向小桥和伦子分别行了个礼,就自己进了办公室,把东西放在了靠近门口的桌子上。
“不可以,夫人,您没必要这样做。”小桥的声音近乎悲鸣。
但千代没有理会这些,在门口又行了一个礼:“真是太感谢了。”
小桥和伦子望着她那瘦小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随后他们来到桌前。
“这是那位夫人特地买来作为答谢的。”
纸袋里是柿子和橘子,盒子里是价值两千日元的威士忌。意思是把水果送给护士,把威士忌送给小桥。
“真不好意思啊。”小桥看着威士忌若有所思地嘟嚷着。
“我们真的什么也没做,可……”
“从qíng理上来讲,我们确实不该收下。”
“可人家是特意买来的,我们还是真诚地接受比较好。”
伦子认为要是直江在的话肯定会高兴地收下的。
“或许是那样做比较合适吧。”小桥点上烟,小声地说着。
九点钟。伦子起来要熄灯。可能是天气渐冷吧,从窗户向外看,夜空中的星星显得寒气bī人。
电话响了,伦子站着接了电话。
“喂,您好,请问是东方医院吗?”
“是的。”
“我是札幌的直江。”
“啊?”
“我是直江庸介的姐姐。”
“啊,您好。”
伦子接到这个意想不到的电话,浑身都僵住了。
“有事吗?”
“那个,直江昨天去世了。”
“啊……”
“直江死了。”
“死了?”
小桥和友子听了伦子的声音都朝电话这边看。
“怎么回事?”
“是自杀。”
“在一个叫支笏胡的地方自杀了。”
听到这里,伦子滑落了电话,双手掩面,然后像慢镜头似地慢慢瘫坐在旁边的chuáng上,从桌上掉下来的电话还在摇晃着。
醒来时,伦子仰卧在办公室的沙发上,从胸口到脚盖着毛毯。
“醒了?”
眼前有一张女人的脸,这张脸的轮廓渐渐清晰。
“护士长……”
“你醒了。”
护士长伸出手轻抚着伦子的头发。在这种感觉中,伦子渐渐想起了昏厥之前的事。
“直江医生他……”
护士长点了点头。周围有一起值班的友子,还有从宿舍赶过来的亚纪于和阿香,大家围成一圈看着躺在中间的伦子。
“是,是的,这就过去,拜托了。”
有人打电话的声音,虽然有一堵人墙,看不清打电话的人是谁,但听声音应该是小桥。
伦子一边听人打电话一边慢慢地坐了起来。
“不要紧吧,要不再休息一会?”
伦子没听护士长的劝告还是起来了。办公室的样子和昏倒前一样,一点也没变。中间的桌子上放着柿子和橘子,旁边是装着威十忌的盒子,是刚才上野幸吉的妻子送来的;对面墙壁上是**架,旁边倒挂着听诊器,就连打开的煮沸器也和昏倒前一模一样。
“怎么样,不晕了吧。”
伦子点点头之后问道:“直江医生真的死了?”
面对伦子紧bī的视线,护士长的眼神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为什么?”
“说是让你去一趟池尻的直江医生的公寓。”
“谁说的?”
“直江医生的姐姐对你说的。”
“我?”
伦子抬起头望着护士长。可能是受了惊吓急忙跑来的缘故吧,护士长没化妆,从眼睛到脸颊都是雀斑。
“说是让你从管理员那里借钥匙,然后到直江的房间里去。”
“进去gān什么?”
“听说直江医生给你留了上封信。”
“给我的?”
“是的,说是公寓的房间里有一封直江写给你的遗书,必须是你首先进去看。”
伦子不明所以,只是呆呆地望着护士长。
“喂喂,是T外科吗?这里是东方医院,刚才从札幌来了电话,直江医生去世了。”
小桥打电话的声音一直持续着,虽然是夜晚不祥的消息,但那声音却莫名其妙地兴奋和响亮。
“是的,是在札幌附近一个叫支芴湖的地方自杀的。”
“啊!”伦子再一次地闭上了眼睛。
直江的身体慢慢地沉落在苍凉的湖底,像演哑剧一样没有任何声音,在透明的水面上手不停地翻腾着,一头栽下去,身体便无声地沉落,渐渐远去,像是被湖底的树缠住一样,直江的身体消失在了茫茫湖底。
伦子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种场景,可想不起来到底在哪儿,但可以肯定确实是见过。可能是现实中的所见变成了梦,或者是梦境变成了现实。
“今天傍晚已经在家里确认了遗书和遗物……是,是的。”
被雪包围的湖水吞噬了一个ròu体之后波澜不惊,从湖心泛起的涟漪渐渐扩大,不久消失在岸边,现在疯一般的寂静又笼罩着胡面。
“不要紧吧?”
要紧还是不要紧,伦子不知道,她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能再躺下去了。
“现在已经和管理员取得了联系,院长和夫人也要赶来了,如果他们到了就一起去直江医生的公寓吧。”
伦子抚摩着头发点点头想早点去直江的房间,到那里以后,说不定直江也在。现在qíng况也是一样,噩梦仍然持续着,但或许不久就要结束了。做噩梦的时候知道这就是梦,虽然恐怖,但马上就要醒来的话,就不那么害怕了。
现在的qíng况也是一样,噩梦仍在继续。
将近晚上十点,伦子在众人的陪同下,来到了直江医生在池边的公寓。
管理员手cha着兜走了出来。
“真的死了?”
可能是因为比较冷吧,管理员一边微微哆嗦着把钥匙递给了伦子,一边警惕地扫视着其他人。
乘电梯到了五楼,向右拐,从边上数第三个房间就是了,上面有白色的牌子写着“直江”。
不知什么原因,伦子在门口按起了门铃,住在这里的人已经死了,虽然知道里面没人,但伦仍长时间地按着,再等会儿直江就会出来了,穿着便装,一只手cha在衣袋里,打开门,“是你啊”,然后点点头。伦子便像被追逐的松鼠样,跳到里面去,慌张地关上门,然后从里面把门cha上。
里面响起了门铃声。直江还没起chuáng吧,或许是已经醒了,但由于麻醉药的作用还不想起来,或者已经透过门镜在望着。
“屋里没人。”经护士长提醒,伦子才反应过来,拿出了钥匙。
到今天傍晚为止,一直想得到这个房间的钥匙。如果得到这个钥匙的话,就可以在自己喜欢的时候看见直江,即使他不在也没关系,自己可以打扫房间,做好饭等他回来,自己先藏起来,等直江回来的时候吓他一跳。
可是直江一直没给她钥匙,可能是伦子从未提出过吧。不过即使伦子提出来,直江也肯定不会给她的。现在他死了,钥匙才jiāo到伦子手里,或许死后直江才想将自己展现给她。
刚一进去,在入口和餐厅之间就有一个隔着的帘子,其余的五个人随后蜂拥而至,虽然房间里没人,但大家都蹑手蹑脚。
帘子后面是餐厅,中间的桌子和椅子摆放得很整齐,可能是出门前喝了凉酒吧,不锈钢的洗碗台上有还用纸包着的瓶子和空杯子,要是在平常,伦子会立即收拾起来的。但现在伦子抑制了这种冲动,继续往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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