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洪峰举起右手。
唰——在场的所有军警们都举起右手。
局长的眼泪流下来,抑制不住地哭出声来。洪峰和张晨初等举着右手在默默流泪。天láng忍住眼泪,高喊:“礼步——走!”抬着担架的队员们忍住眼泪,缓慢地走向远处的直升机。谭晓琳扶着担架,眼神温柔地看着雷战。
“鸣枪——”洪峰高喊。
一个班的特警战士跑步出列,黑dòngdòng的自动步枪对天45度角连续单发,嗒嗒嗒嗒……枪声震耳yù聋,在山间回响,枪口的火焰映亮了战士们的眼睛。枪声当中,雷战缓慢走过,似乎他只是睡着了一样的安静。
远处的武直10掠过láng牙特战基地的上空,和以前一样,仍是一派特种部队的凛然肃杀。营区一角的墙壁上,鲜红标语还是静静矗立,一切都没有任何改变。叶寸心穿着中国陆军常服,站在司令部大楼前正中立的荣誉墙前。
墙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两名礼兵表qíng肃穆地持枪护卫。叶寸心看着荣誉墙上新刻的雷战的名字,在这一刻成为凝固的黑白回忆,一瞬间定格,她的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良久,她擦去眼泪,戴上帽子,大步向大楼走去。
叶寸心孤独地坐在会议室里的一角,帽子端正地放在面前,上面是闪亮的中国陆军军徽。叶寸心就这样呆呆地坐着,她伸手轻轻抚摸着军徽,眼泪吧嗒吧嗒的,她咬着嘴唇,眼泪默默地滑落下来。
门开了,司令员走了过来,后面跟着保卫部的一位上校。叶寸心唰地起立:“首长好!”司令员看她:“坐吧——怎么,掉眼泪了?”叶寸心坐下,硬咽地说:“刚才……被沙子迷眼了。”司令员拉开椅子,在对面坐下来,问:“怎么今天穿常服?不是要求工作日必须穿作训服吗?”
“报告……我……”上校注视着她,面无表qíng。叶寸心哭了出来:“我……这是我最后一次穿军装了……”司令员纳闷儿:“为什么?你要退伍?”
“首长,我……我知道,今天我就会离开火凤凰,离开láng牙特战基地……我舍不得……我舍不得这身军装……平时没有穿常服的机会,我想,在我还是一名解放军战士的时候,再穿最后一次常服……”叶寸心哭得很伤心,司令员注视着她:“谁说你要走?”
“我知道……”
“我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
“首长,您别安慰我了……”叶寸心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伤心过。她压抑着哭声:“特种部队是高度保密的尖刀部队,我……我已经不能再继续服役了……”
“你还想不想当我的兵?”司令员缓缓地说。
“我想!我做梦都想!”叶寸心脸上流着泪,“我想留在láng牙,留在火凤凰!我舍不得战友们,舍不得这身军装……可是,我知道,到了我该走的时候了……我,已经没有家了……现在,部队这个家,也没有了……”
上校坐在会议桌的对面,默默地注视着她,脸上还是没有表qíng。叶寸心抬头挺胸,看着他:“我知道,你是来宣布决定的。”上校脸上看不出什么表qíng,点头:“你说得没错,我今天来你们基地,是宣布组织的调查决定的。”叶寸心抽泣着:“我……我是军人,我服从组织命令……”
“不折不扣地服从吗?”上校冷峻地问。
“是……不折不扣……服从……”
“叶寸心同志,经过保卫部门周密的调查,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都已经很清楚了。关于你的去留,组织上经过反复的讨论,并经上级首长机关批准,做出慎之又慎的决定——你,准备接受这个决定吗?”
“是……我接受。”叶寸心努力止住哭。司令员同qíng地看着她。上校转头说:“您来宣布吧,司令。”
“好,我的兵,我来宣布——”司令员站起身,“上等兵叶寸心!”
“到!”叶寸心啪地立正,保持着标准的军姿。
“组织上认为,你与恐怖组织完全没有瓜葛,是无辜的。你忠诚于党,忠诚于国家,忠诚于军队,忠诚于人民,是一个合格的解放军战士。因此——”叶寸心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司令员qiáng调地说,“组织上决定,你可以继续服役,并且留在我láng牙特战基地。”
“还在火凤凰?”叶寸心不相信地问。司令员笑笑:“如果你不想留下,我尊重你的选择。”
“不是不是,首长,我……”叶寸心半天没缓过神色来。司令员看着她缓缓地说:“部队,就是你的家。”叶寸心哭了,随即又笑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司令员和上校都笑着看着她。叶寸心拿起桌子上的军帽,紧紧抱在怀里,狠狠地亲吻着帽徽,失声痛哭。司令员和上校互相看看,两人转身出去了。
门轻轻地关上,诺大的会议室里,叶寸心努力抑止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她的心扑腾扑腾地跳着,哭着、笑着,国家、军队、荣誉、使命、牺牲、信仰,她以为这些将不再与她有关的名词再次撞击着她的心。她愿意,把自己所剩的青chūn和生命,都献给这面永不褪色的八一军旗,而它们,将也会永远存于她的内心深处——刻骨铭心,永不忘记。
4
烈士陵园里,长明火静静地在燃烧,在安然的墓碑旁边,又添了一座新坟。谭晓琳站在前面,百合花静静地绽放。穿着整齐常服的谭晓琳努力地想笑,眼泪却滑落下来。她看着墓碑上雷战的照片,这个在战场上如同战神一样慓悍的男人,静静地躺在这个方阵里。
远处,捧着鲜花的阿卓走过来,远远地站住了。
谭晓琳摘下军帽,俯下身,将火凤凰的鲜红臂章放在他的墓碑前。她轻轻地抚摸着,含泪吻在雷战冰冷的照片上,泪水浸湿了照片。谭晓琳终于哭出声来,她靠在雷战的墓碑上泣不成声:“我……真的……离不开你……”撕心裂肺的哭声在陵园上空久久回dàng。
穿着一身便装的叶寸心站在东海市监狱的大铁门门口。武警好奇地看着她。叶寸心深呼吸一口,迈步走上前去。
接见室里,张海燕穿着一身囚服,脸色苍白。她的右手已经截肢,还包裹着绷带。叶寸心含着眼泪,在玻璃对面看着她。女警站在一旁,面无表qíng。张海燕看着叶寸心,眼泪夺眶而出。叶寸心的嘴唇翕动着:“妈……”张海燕一听,眼泪哗哗地往下流。叶寸心扒着玻璃墙,她想逗妈妈笑,却全都是眼泪。张海燕泣不成声地看着她:“你……还在部队吗?”叶寸心点头:“嗯……部队很关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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