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指着沙发说:“坐吧。”见王雪站着不动,又问,“你跟翠花认识多久了?”
“半年。”王雪怯怯地答。
三叔哦了一声,又说了声坐,王雪才将屁股跨在沙发边上。三叔端出一盘苹果和半盒糖,要王雪吃。王雪推辞着,目光怯怯地望在三叔脸上,叫了一声三叔。三叔递给王雪一个苹果,问:“你男人,犯的啥事儿?”
王雪叹了一声,眼里的泪就下来了。三叔像是很同qíng她,凑到她跟前,声音黏黏地说:“甭哭,有我哩,我……我会帮你想办法。”
“真的?”
“你还信不过我?”三叔说着,屁股挪到王雪身边,目光黏儿黏儿地往她脸上贴。王雪往边上挪了挪,就听三叔说:“不过这种事儿,也不是说说就成,你知道的……”三叔不往下说了。
王雪赶忙说:“三叔,我城里没熟人,男人的事就全靠你了,你可要帮我。”
“那……你咋个谢我?”三叔说完这句,目光就不是目光了,像一把刀。要把王雪剥开。
“我……”王雪显得很难为qíng,脸红了几下,羞涩地垂下头。
三叔一看,知道有戏,大着胆将王雪的手从沙发上拉起,捏在了自己的大手里。
王雪想挣开,三叔说:“这料场没外人,你……你陪三叔……”说着,嘴出一股粗气,就要往王雪身上压。王雪猛地躲开,三叔压空了,险些一头裁沙发底下。
就在三叔想起身再抱住王雪的一刻,门呼地被撞开,李钰带着三个警察,举枪扑进来,三叔刚想喊,脖子已被李钰牢牢卡住。
“铐住他!”
王雪噌地从怀里掏出手铐,将这个老色鬼双手反铐起来。三叔惊愕地张大嘴巴:“你……你到底是啥人?”
王雪厉声道:“回去你就知道了。”
“搜!”
几个人立刻在屋子里搜起来,这时,埋伏在外面的警察已将匆匆赶来的周翠花制服,戴上了手铐。周翠花心里大约是怕王雪抢了她这个窝子,所以去得快,来得也快,但她做梦也没想到,等待她的会是一副冰凉的手铐。
三叔被抓的消息很快飞到童百山耳朵里,童百山立刻像一头愤怒的狮子,在屋子里大吼大叫。
看来,马其鸣和李chūn江真的要跟他动手了,好啊,想动我童百山,你们也不掂量掂量!
他一把提起电话,就要给孙吉海打,号拨了一半,突然停下来,最近孙吉海老是一副半死不活的表qíng,这时候要他出面,他肯吗?算了,不找他也罢,我就不信,摆不平个马其鸣。这么想着,他唤来副总老黑,要他带上礼物,连夜去省城。他特意叮咛,一定要找到他本人,把这儿的事qíng说得大一点。老黑连连点头,可脸上却是压不住的慌。童百山怒道:“慌什么慌,就你这样儿,有一天他们找来,还不把老子全卖了。”老黑这才qiáng作镇静,硬挤出一丝笑,说:“我哪个慌了,我没慌,没慌。”
老黑是童百山的妻弟,童百山辛辛苦苦培养他多年,就是没长进,有时候童百山真想把他一脚踢开。
老黑一走,童百山马上叫来几个心腹,如此这般做了一番安顿,要他们连夜行动,必须赶天亮前把事儿做好。
那几个人分头走后,童百山才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开始认认真真思考对策。
凭直觉,童百山感到这次风bào要比上次猛烈,而且是未雨绸缪了的。从马其鸣来到三河的第一天,他就一直努力着跟他接触,可是这人死活不给他面子,到现在还没跟他单独坐过一次。可见,马其鸣来之前定是对他有过了解的,说不定他是跟姓佟的谋略好了才到三河来。一想姓佟的,童百山就有点喘不过气,种种迹象表明,这是姓佟的jīng心谋划好的一步棋。老大跟姓佟的明争暗斗多少年,一直分不出胜负。或许这一次该分出来了。都怪老大,不把姓佟的放眼里,说姓佟的资格没他老,人气没他旺,实力更没法比。这话童百山一开始信,后来便怀疑,到现在,就有点恨老大。人能旺一时,不能旺一世,风水轮着转,难道这么简单的道理老大也不懂?是的,你是位子比他高,权力也比他大,但是姓佟的是省府里成长起来的gān部啊,比你下面摸打滚爬上去的有根,也更有观察风向的水平。况且他还有车光远马其鸣这种死心塌地为他卖命的亲信。你老大有啥?这些年你除了不惜一切地敛财,就是守着你的根基不放,以为只要守住三河,就能守住你的天下。而姓佟的到处安cha人,到处有他的眼线,他培养起来的人,远远胜过你啊……
童百山发出一声叹。他后悔没早点脱开老大这根线,攀上新的高枝。对他来说,有奶便是娘,他童百山不是玩政治的,用不着把一生压在某一个人身上,谁能替他谋来利益,他童百山就认谁。
想想这些年,他从三河花出去的钱,流水一样啊,要是聚起来,怕能将三河城淹掉。尽管他也得到了回报,得到了比想象中更多的东西,但是心里,他还是不安宁,毕竟那些钱是胡椒面一样撒出去的,没能形成合力,要不然,他会受制于一个小四儿?会受制于二公子派来的那个女人?
这么想着,他把希望寄托到了老黑身上,但愿老黑能把事儿办成,但愿这个关系能替他抵挡住风bào,如果真是这样,他会义无反顾地抛开老大。“去他妈的!”童百山心里恨恨骂了一声,一想最近受的气,他对这个所谓的老大真是恨死了。没有我童百山,有你的今天?可你位高权重了,居然过河拆桥,居然忘恩负义,居然想……
算了,不想了,眼下要紧的是把自己擦gān净,不就一个三叔嘛,让他们抓,抓进去又如何?南平那几个人,大不了都推到吴达功身上,反正事qíng都是他办的,爱咋收拾咋收拾。
这么想着,他猛地想起李三慢,想起那个风骚的乡下女人,可不能让他们坏事啊。
他抓起电话,拨了一个号,将事qíng安顿下去,直听到对方信誓旦旦的保证,他的心才稳当下来。
李chūn江,我让你们好抓难放!
3
地处腾格里大漠边缘的三监,这一天照例紧张而忙碌。一大早,三辆带篷的大卡车装着六十多号犯人浩浩dàngdàng开往三河市,荷枪实弹的狱警头戴钢盔,站在卡车两边,目光警惕地注视着车内的犯人。犯人们是去童百山的建筑工地gān活。这些年,三河几家监狱采取走出去的方法,尽可能多地让犯人们参加生产劳动,让他们在火热的经济建设中接受改造,同时也为三河的建设做出贡献。三河市的公路建设、电信工程、沙漠绿化都洒下了他们的汗水,其中也确实涌现出了一批积极分子,他们的表现得到相关方面的肯定和表扬。
李三慢现在是监狱工程队的瓦工,他的活儿细,手快,砌墙贴砖都很利落,跟他的名字恰恰相反。当然,他在狱中不叫李三慢,叫周生军。这人脾气好,谁多gān一把少gān一把他都不在乎,反正他自己从不闲着,因此他们组的活每天都是第一个完成,多于还有奖励分,谁都愿意跟他搭帮。跟他一个组里的,有蚂蚁、驴子、王二狗几个,前一阵子,又加了个叫孔雀的。这些名字都是他们互相起的,监狱里闷得慌,互相起外号找乐子,日子过得痛快。李三慢的外号叫犁头,意思是他老婆漂亮,那片地儿很肥沃,总要他犁,这些都是夜里睡不着时互相chuī牛chuī的。孔雀二十出头,卖假酒惹出了人命,判了无期,刚开始在二监,听说在那儿表现很不错,就调他到三监,想给三监的犯人做个榜样。这种人是很讨狱友们烦的,狱友们最怕遇上积极分子,动不动打小报告,把夜里说的全能传到管教耳朵里。孔雀刚来时,让狱友们批判过,批判类同于刚进号子时的修理,但下手已远远没那么狠了。一则监狱毕竟不同于看守所,那儿人员天天流动,大家都在争座次,不狠摆不出威风。监狱里大家得长久相守,虽说也有老大,但相比看守所,这儿的老大就平和多了。另则,一判了刑,心态就不一样,嘴上虽说都在恨积极分子,可内心里都巴望着积极那么一下,能早点出去。所以批判也就是做做样子,警告你一下,以后别打小报告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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