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这个时候,法相的目光竟不知道是有意或无意地向他这里看了一眼,随即又移了开去,继续道:“普方师叔与普智师叔jiāoqíng最是深厚,从那之后,便在寺中静心参阅佛经,不再外出了。”
大力尊者“啊”了一声,大有感叹之意。
法相微笑道:“不过这倒也并非坏事。”
大力尊者呵呵一笑,道:“不错,不错,诸位神僧自然还是要以自身圆满功德为要紧,不似我这老家伙,与佛无缘,便整日里东奔西跑。”
法相笑道:“前辈说笑了,你与我们天音寺乃有溯源,这一点来时恩师和普空师叔都特意jiāo代过了的。来,请老前辈里面坐。”
大力尊者谦让了几句,便和他一道进去了。
张小凡看着他们二人走了进去,忽有感觉,转头向旁边看去,却见是石头拉了他一下,悄声道:“你看出来没有?好像这个年轻的法相,却是天音寺这一群和尚的领头人呢!”
张小凡点了点头,这数日来他每日与这些正道中人接触,多有看见天音寺诸位大师的。也发现虽然法相年纪轻轻,但在这次来流波山的“法”字辈天音寺众僧人里,法相的气度卓然出众,隐隐有为首之风。出面接待讲话的,大都是他,而旁边一些年纪大的和尚,反而没有什么声音。看来,法相乃是天音寺着力栽培的一个出色人物了。
只是,他心中此刻,却依然想着刚才,法相在谈到普智时,突然看过来的一个眼神,便也没听到石头在旁边咕哝地说着什么,只听到最后他似乎说:“……我看他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话也说错了。”
张小凡一怔,问道:“你说什么?”
石头看了看左右,低声道:“我记得以前听人说过,佛门中人若是功德圆满,善终的话,便当称为‘圆寂’。他刚才却乱说什么逝世的,听起来就让人不舒服,倒好似普智神僧他是……咦,张兄弟,你脸色怎么突然这么难看?”
张小凡心乱如麻,qiáng笑着对石头点了点头,便走回青云门所在之地去了,弄得石头站在原地,搞了半天也摸不着头脑。
※※※
转眼间张小凡已来到流波山上半个月了,这段时间里,正道之士与魔教中人依然对峙,双方在日间多有相遇时候,不时便有斗法。但令正道中人迷惑的是,魔教中人却似乎不愿恋战,往往斗法斗了数个回合,便虚晃一枪遁走。
往日里是听说魔教要在此荒僻之地聚会,想来多半是商量些毒计yù祸害天下,所以正道之士才yù来除魔。不料这时看了,却又不像。若说是与正道为敌,便应当出来决战才是;若是听说了正道中竟有了两位青云门首座人物,怕自己实力不够,那也该主动退去。
偏偏魔教中人战又不战,退又不肯退。流波山地势又大,在空中目标明显,但若要深入下去寻找魔教中人的老巢,还当真不易。这一拖,时日便延宕下来了。正道中人纷纷猜测,魔教余孽究竟想要在这个荒僻之极的岛上做什么?
张小凡这些日子来,也跟着师父师兄在流波山上搜索魔教中人。但他私下里,却另有一处担心,便是害怕万一碰上碧瑶,那该如何是好?
不过说也奇怪,明明碧瑶也来到了流波山这处海岛,但从那一个风雨之夜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倒是魔教中其他人,包括张小凡与陆雪琪等人认识的年老大、野狗道人等人,出现的十分频繁,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是在找寻什么东西似的。
苍松道人与田不易都是数百年的修行,碰到这种事qíng,也感觉有些棘手。这一日入夜,他二人便叫上天音寺与焚香谷的人,聚在一起商议。
代表天音寺出来的,自然便是法相,而焚香谷过来的人,居然也是熟人,便是李洵。这二人看去都是年轻一代中的翘楚,但在苍松道人与田不易面前,他二人的神色却都是十分恭敬的。
见礼之后,苍松道人淡淡道:“二位师侄,此次我们正道诸派前来除魔,其中还有诸多借助二位的地方,贫道在这里先谢过了。”
法相与李洵同时欠身道:“不敢,若有需要处,请苍松师叔尽管吩咐。”
田不易挥了挥手,让他们二人先坐了下来,道:“废话我们也不必多说了。到今日为止,我们来这东海荒岛已有半月,虽说果然有魔教余孽在此,但看他们行踪诡秘,却猜不透用意何在。不知二位师侄有何看法?”
法相与李洵对望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
苍松对李洵道:“李师侄,这一次的消息是由你们焚香谷首先放出来的,敢问贵派可知道魔教的目的吗?”
李洵在苍松道人这个名满天下的前辈面前,脸上再无往日骄傲神色,当下道:“回禀苍松师叔,这一次的消息也是鄙派无意中知道,魔教复兴之后,突然有大批余孽前往东海流波山,但所为何事,却是不知。”
苍松与田不易对望一眼。
法相忽然道:“二位师叔,依小僧这几日看来,魔教中人翻山越岭,往往对每处山头都仔细搜索,极像是找寻某件重要事物。”
苍松沉吟道:“不错,我与田师弟也是这般看法,但他们究竟在找什么东西,竟如此重要?”
田不易皱起眉头,随即道:“既然如此,我们猜也猜不出来了。不过魔教中人一向yīn毒,你们回去之后,也要小心戒备才是。我们这里白天再加紧搜索,等找到魔教中人的老巢,再把他们一举剿灭,为天下除害。”
法相与李洵齐声道:“是。”
在这之后,他们又商议了片刻,法相便和李洵告退了。看着他二人走了出去,苍松忽然道:“田师弟,这两个年轻人的资质当真不错啊!”
田不易缓缓点头。
苍松道人道:“尤其是天音寺的法相,我观他眼瞳黑净,边缘却似有淡淡金光,眼神温润而不散,只怕在天音寺大法‘大梵般若’上已有大成了。”
田不易冷笑一声,道:“你也莫要小看那个李洵,他刚才虽然在我们面前刻意低调,但听我那个不成器的小徒弟说了,他在空桑山和火龙dòng里的道法,只怕道行未必便比法相差了。”
苍松哼了一声,道:“天音寺与焚香谷这数百年来,暗中无不想着取代我青云门正道领袖之位。如今刻意培养出这些出色门人,派了出来,多半便有向我等示威之意。”
田不易看了他一眼,忽道:“无妨,只要有苍松师兄你门下那几个出色弟子,自然就不怕他们了。”
苍松脸色一变,冷冷道:“田师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田不易站起身来,淡淡道:“我能有什么意思?我门下出了个笨徒弟,侥幸在七脉比试上胜了几场,能跟着你门下的出色弟子出去历练。却不料在魔教之地,与魔教中人力战之后,却被人遗弃在那古窟之下。若不是他人贱命大,只怕我也见不到他了。”
苍松脸上怒容一闪,道:“田师弟,你要把话说清楚了。什么被人遗弃在古窟之下?齐昊他们回来之后,我也曾经仔细询问过他,那时候的确是因为小竹峰的陆雪琪伤势太重,而且连找数日,你那徒弟一点消息都找不到,在那死灵渊下,又有众多yīn灵妖shòu,这才被迫放弃。又哪里是什么故意遗弃了?”他话说到后面,声音也大了起来。
田不易却没有丝毫退缩的样子,看了他一眼,亦大声道:“哼,若是你徒弟被人留在下面,不知死活,你还不早闹翻天了!”
他二人声音大了起来,传到dòng外,青云门门下弟子登时动容,个个探头探脑地往里看来。田不易与苍松毕竟是有道之士,决然不会在这些晚辈面前做失了什么事。田不易淡淡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过了片刻,齐昊与林惊羽走了进来,他二人乃是苍松道人最看重的弟子,也只有他们才敢在苍松道人心qíng不是甚好的时候接近他。
齐昊小心地道:“师父,怎么和田师叔吵起来了?”
林惊羽在旁边愤愤不平地道:“这个人最是小气了,真是一点前辈风范也没有……”
苍松忽然喝道:“住口!”
林惊羽一惊,低下头来,道:“是,师父。”
苍松看了他一眼,转头对齐昊道:“他是还记着当日你们放弃找寻张小凡的事。”
齐昊愕然。
苍松哼了一声,道:“你们莫看他平日里似乎对那个徒弟不甚看重,但那是在他自己门中,到了外面,他却最是护短。更何况这一次那张小凡在七脉会武上为他露了一回脸,我私下听说他心里其实极是高兴。”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对齐昊道:“你可知道,这一次那个张小凡大难不死,平安归来,对你却是大有好处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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