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多年的老友一般!
张小凡深心中,像是松了口气的感觉,一种做了该做的事解脱的心qíng,虽然奇怪,但他却真得有这种感觉,心下却暗自想到:这烧火棍实在太过古怪了,若这次有命回去,看来一定要问问师父才是。
他把这事做完,正yù直身站起,便在这时,他眼角余光却瞄到在刚才那具骷髅所坐之地,竟也因他把骨骼扫开,隐隐露出了些字迹出来,忍不住“咦”了一声。
站在一侧的碧瑶本来冷冷地看着张小凡做着这些古怪之事,突然听到张小凡似有什么发现地一声低呼,好奇心起,也走了过去,向那处看去,只见那里竟也刻着几行字:
〖芳心苦,忍回顾,
悔不及,难相处。
金铃清脆噬血误,
一生总……〗
到了第四句话,笔势越来越是无力,尤其是到了第三个“总”字,更是潦糙,几乎已分辨不出,最后更是一笔带过,就此断了,看来到此处,所写之人也无力再写下去了。
山dòng之中,张小凡与碧瑶都是一阵沉默,两人都隐隐感觉到,在这两段字里行间,只怕有着一段伤心qíng事,女子伤了心,末了男子也追悔不已。
张小凡有些出神,虽然从未见过这不知名的qíng侣,但不知怎么,千百年后见到这不知算不算绝笔的遗迹,却仍然有些难过。而站在一旁的碧瑶却是紧皱眉头,眼楮直看着那几行字,嘴里念叨着:“金铃清脆噬血误,金铃清脆噬血误……金铃?啊,对了,金铃!”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欢叫一声,喜形于色。张小凡被她吓了一跳,讶道:“金铃怎么了?”
碧瑶似极为兴奋,满面喜色,道:“就是‘金铃夫人’啊,你不知道么?”
张小凡茫然摇头,碧瑶哼了一声,瞪她一眼,随即喜滋滋地道:“金铃夫人可是我们圣教在千年前的大人物呢!传说她聪慧绝顶,道行jīng深,对圣教经典天书更是有大悟于心,独自在圣教中创下了‘合欢派’一系,是我教中女子一等一的人物呢!”
张小凡登时没了兴趣,听她说着就知道这金铃夫人乃是魔教中千年前一个人物,好象很厉害的样子,但听她创下的派系名字就叫‘合欢’,便知这老女人不是什么好人,倒是看着碧瑶很是崇拜这个什么金铃夫人的样子。
张小凡哼了一声,不去接她的话,转身把为了看字而弄得乱了的那堆骨骼重新整理好,心中却冒出一个古怪念头:看来你也是个痴qíng人,说不定也是为了个女人而死的吧!
死人自然没有理他,但张小凡自己胡思乱想,居然对着这骷髅又多了几分亲近之意。
碧瑶在旁边乐了半天,自言自语道:“想不到金铃夫人居然和这该死的黑心老鬼有了qíng意,哼,一定就是黑心老鬼负了心,无qíng人,活该被雷劈!死了最好!”
“你胡说!”张小凡突然在旁边喝道。
碧瑶呆了一下,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反应过来,瞪着他看了半天,奇道:“你说什么?”
张小凡话一出口,登时就知不对,他一个正道中人,居然莫名其妙地为一个八百年前穷凶极恶的魔教凶人开口辩护,这若是传到青云门师长耳中,立刻就是一顿重罚。但当时也不知怎么,心里一激动就是脱口而出,这时被碧瑶反问一句,却是讪讪说不出话来。
碧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忽然间想起一事,登时把张小凡给忘到脑后,一把抓起腰间那个金铃,激动不已,大声笑道:“啊,那这岂不就是金铃夫人的‘合欢铃’么!”说话间连忙把这金铃倒转过来,仔细查看,果然在金铃内侧的铃壁之上,看到了三个小字:
合欢铃!
张小凡见碧瑶一脸欢喜,只差没笑得背过气去,看来这是个极为厉害的法宝,被她无意间得到了,心里一阵不舒服,冷冷地道:“你找到出路了么?”
碧瑶眼中满是面前这个小小铃铛,随口应道:“没有啊。”
张小凡把头转过,淡淡道:“那你就抱着这个金铃死在这个山dòng里好了。”
碧瑶一呆,一想果然如此,如今最重要的可是要先找出路逃出这里才是,连忙问道:“你找到了么?”
张小凡默默摇头,二人对望一眼,碧瑶收起笑容,正色道:“那我们先找路吧。”
生死当前,张小凡默默点头。当下二人在这隧道山dòng中合力寻找,仔仔细细地查看过每一面墙壁,每一道fèng隙,张小凡甚至不顾碧瑶的qiáng烈反对,连那两尊幽明圣母、天煞明王的神像也查了一遍,但还是没有什么发现。
当他们重新在那堆骷髅碎骨前碰头时,看到对方一脸沮丧表qíng,脸色都暗淡了下来。
碧瑶涩声道:“难道我们就要死在这里了?”
张小凡低下了头,看不清楚他的表qíng,碧瑶也沉默了下去,突然之间,死亡的yīn影罩住了他们这两个还年轻的生命。
许久,在一片寂静中,在两人相对无语之下,张小凡忽然一跃而起,转身走开,碧瑶吃了一惊,道:“你做什么?”
张小凡咬紧牙关,道:“我再去找一遍,一定会有出路的,我们一定不会死在这里的!”
而在他心里,却还有一句依然没有说出口的话,在久久回dàng:我一定还要再见灵儿师姐的,就算死,也要埋到大竹峰上!
碧瑶却没有动作,只坐在平台之上,看着张小凡板着脸,在这生死时刻突然迸发出qiáng烈的求生yù望,不停地搜索着。
一遍。
二遍。
三遍。
四遍。
……
碧瑶记不清张小凡究竟在这石室山dòng里进出了几次了,每一次他都是无功而返,但他竟然仍不灰心,也不知道他的xing子为什么竟这般倔qiáng,或是他的求生yù望竟如此qiáng烈,他一直不停地寻找着出路,一直,一直……
直到,他的脚步开始摇晃,直到他没有了力气,直到他走过碧瑶身边,身子摇了一摇,倒了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昏了过去。
碧瑶怔怔地看着,仿佛迟疑了一下,才走了过去,把他的身子翻了过来,查探一下,知无大碍,只是劳累过度,加上饥渴,所以才会昏了过去,这才放下心来。
可是她忽然一呆,对着自己,在深心处问了一句:“我为什么要放心,他没事我为什么会松了一口气?”
这个念头如电光火石一般,在她的心头掠过。
她深深地向他看去,这少年如今还年轻的脸庞上,因受伤和饥渴而有些憔悴,连嘴唇都有些gān裂了。碧瑶轻轻地把他放下,凝视半晌,轻轻道:“既然我们注定要一起死在这里,我可不想太早就一个人,至少有个人陪,也是好的。”
她走了出去,到了dòng口处那个小水潭里取了些水回来,又取出些gān粮,和着水想喂给张小凡吃。不料张小凡许是昏迷的原因,gān粮一点都吃不下,只是在碧瑶的水袋里迷迷糊糊地喝了些水,却一直没有清醒。
忙了半天,碧瑶自己也累了,在看着张小凡似乎qíng况稳定了之后,她也渐渐合上了眼,沉沉地睡了过去。
※※※
这一睡也不知睡了多久,碧瑶才醒了过来,第一个反应却是立刻向刚才张小凡处看去,只见张小凡还是安稳地躺在那儿,一动不动,正自酣睡,这才放下心来,口中却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怎地和死猪一般!”说着,自己也微笑起来,仿佛看着这个少年,自己的心qíng也好了一般,就连在前方不远即将到来的死亡,她也暂时淡忘了。
只是她突然觉得张小凡虽然还在酣睡,但脸色却是cháo红,有些不大对劲,连忙把手伸过去查看,一触之下,竟是火热烫手,登时吓了一跳,没想到张小凡竟是迟不病、早不病,在这个关头发起高烧来了。
一般来说,修真道中的人士,身体自然qiáng健,寻常时百病不生,但张小凡几日来连受重创,心力jiāo瘁不说,身子也受损极大,最后在这滴血dòng中又不顾身体拼命搜索出路,体力透支,这昏迷过去之后,竟是发起高烧来了。
他这一病竟然着实不轻,连着许久时间也不退烧(在山dòng之中,碧瑶不知道究竟过了几日),碧瑶束手无策,只能是多取些凉水来为他降温,却全不顶用。
到得后来,张小凡高温不退,竟然开始说起胡话了,碧瑶心中焦急担忧,一想到往后自己要一个人在这空寂的山dòng中孤零零地等死,几乎要毛骨悚然了,此刻便是张小凡的一句胡话,哪怕一声喘息,与日后那可怖的日子比起来,几乎也如仙乐一般。
但任凭碧瑶想尽法子,其实也就是多弄些水来而已,在这山dòng之中,一无医生二无药材,如何能帮得上忙,张小凡的病qíng却是一日比一日更重,说胡话的频率也越来越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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