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晨光挥挥手,王艳兵住了口。
“现在要是真的打仗,俺不知道还有没有当初的勇气了……”
“其实我也难受。”何晨光说。
“你?俺咋看你跟没事儿人似的呢?”李二牛很意外。
“难受,不一定非要表现出来。艳兵也难受,他是用兴奋来麻痹自己。我们都面对一个难题,同样的难题,而且我们都很难面对。”何晨光看着他说。王艳兵叹息一声:“难受能咋办呢?咱们是当兵的,要是真的打仗了,面对敌人,还有别的选择吗?”
“俺现在真的挺迷茫的,不知道以后要是真的出现这种qíng况,俺该咋办。活人可不是靶子,一枪上去,不是环数,是血……”李二牛一脸恐惧。王艳兵也很难受,拍拍李二牛。
“我问你们一个问题。”何晨光看着他俩,“如果在街上,我们看见有人行凶,该怎么办?”
“那还用说?打啊!”王艳兵口气桀骜。
“对啊!”李二牛难得表示赞同。
“如果坏蛋手里有枪呢?”何晨光问。
“没啥犹豫的,gān他!”李二牛一脸坚定。
“练这么久了,白练了?”王艳兵说。
“对,你们说得都对。”何晨光看着他俩,“其实这也是我的答案——在这种qíng况下,我们肯定会挺身而出。但是如果非得取对方的xing命,才能挽救无辜的受害者,你们会犹豫吗?”
“不会!”王艳兵和李二牛异口同声。
“那不就得了?还有什么可想的呢?我想那时候,我们可能都顾不上难受了,第一反应就是gān掉匪徒,营救无辜的群众。很多事qíng想复杂了,我们也解决不了。复杂问题,简单处理,有时候更直接一点。”何晨光说。王艳兵笑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可是俺不可能不想啊!”李二牛还一脸犹豫。
“想想被害者。如果是在战争中,想想我们的老百姓。我们是什么?中国人民解放军的战士。为了人民,我们没有什么不可以牺牲的。老电影中有句常用的台词,‘我代表人民,枪毙了你’。我想那时候说的话,肯定是真诚的。”
两人思索着,何晨光叹息:“想想1937年冬天,三十万中国老百姓的惨死——这就是我们今天穿军装的意义!”
两个人抬起眼,注视着何晨光。
“我不是唱高调,我是真的这么想。我希望你们也这么想。我们是中国军人,我们的职责是保卫祖国和人民。我们的祖国和人民曾经付出过那么惨痛的代价!今天,我们在这里踌躇是不是敢杀敌——我觉得,可能是我们的问题。”
王艳兵露出坏笑:“我懂了,指导员。”李二牛没反应过来:“啊?你啥时候成指导员了?”
“他逗你呢!”何晨光笑笑,伸出右手,“为了我们的人民曾经的血和泪——”
王艳兵伸出右手,两人看李二牛。李二牛呼吸急促。何晨光期待地看着他。终于,李二牛伸出右手,三只手握在了一起。
“——提高警惕!”
“——准备打仗!”
第42章 (1)
1
夜里,范天雷拿着那张照片,默默地注视着。陈善明看看照片:“你准备告诉他吗?”
“还不是时候。”范天雷看着照片摇头。陈善明叹了口气:“这孩子太不容易了。”
“没人容易,都不容易。”
“其实我真的觉得你太残忍了,五号。”陈善明说,“他完全可以过另外一种生活。如果他不来当兵,如果他不来我们这里参加集训选拔,如果他……”
“你不觉得他是一个难得的好兵吗?”范天雷说。
“觉得,但是这对他个人太不公平了!”
“他是做好兵的材料,就应该保卫祖国,否则练武gān什么?”
“难道是个练武的就应该来当兵?”
“别人可以不来——”范天雷看了看照片,“他不能不来。”
“为什么?”陈善明问。
“如果你的父亲被坏人害死了,你会释怀吗?”
“当然不会!”
“他也一样。”范天雷说,“一个人的一生只有几十年,是压抑着,还是爆发出来呢?他承载的东西太多了,如果没有一个心灵的出口,这一生也许会过得很风光很富有,但是他不能释怀,他不会得到幸福和快乐。记住,真正的幸福和快乐,不是来自物质,而是来自心灵!”
“五号,你当初招他当兵的时候,怎么知道蝎子一定会出现在大陆呢?”陈善明问。范天雷摇头:“我不知道,我以为他已经死了呢!”
“如果蝎子不出现,何晨光不能报仇,那他怎么释怀呢?”
“狭隘了。”范天雷摇摇头,“我所说的心灵的出口,并不是以血还血,以牙还牙。一个男孩子,你该知道父亲对他的意义多重要。他从小就没有跟父亲生活在一起,母亲又因车祸去世,等于是半个孤儿。他的内心很封闭,他希望能够跟父亲在一起。”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五号。”
“他的父亲牺牲了,但是在他的心里,父亲没有死。”
“这个道理我懂,只是我不知道他怎么跟他的父亲在一起呢?”
“成为和他父亲一样的人。”范天雷说,“当父亲跟他融为一体,父亲的生命才真正得到了延续。”
陈善明还在回味。范天雷笑笑:“你会明白的。走吧,该cao练他们了。”
深夜,宿舍已经熄灯,鼾声四起。何晨光躺在chuáng上想心事。“咣当!”宿舍门被踹开,陈善明冲进来举起自动步枪一阵扫she,菜鸟们立即爬起来穿衣服——这已经成为号令了。
训练基地,菜鸟们全副武装,肃立。范天雷走到他们跟前,鄙夷地骂道:“糙包!”所有人都不吭声。
“一个糙包,我还能容忍!因为军队很大,个把糙包滥竽充数还是可以理解的。一群糙包,我不知道怎么容忍?!”范天雷看着他们,“你们以为战争距离你们很远吗?以为现在是当和平兵少爷兵的时候吗?是可以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悠闲时光吗?不是!就在今天下午,就在我们观摩死刑的刑场上,差点儿爆发一场真正的战斗!”
菜鸟们都睁大眼,何晨光也有一点儿意外。
“一群全副武装,训练有素的职业杀手潜伏到刑场附近的山上,准备劫法场!你们都是部队骨gān,该知道保密纪律。我告诉你们这件事,不是让你们当作喝酒时的谈资,也不是让你们当作搞对象时chuī牛的本钱!我是想拷问你们,拷问你们每一个人——作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军人,你们做好准备了吗?!”范天雷怒吼。
52书库推荐浏览: 刘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