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兵团_许开祯【完结】(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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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有时候也很可爱,比如现在,张笑天就觉得有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袭向他,他有点昏眩,有点想抓住这个时刻,他甚至想该不该伸出手,轻轻抚摸一下杜丽丽?他的手在空中动了一下,还是有点胆怯地收了回来,这时候如果惹怒了杜丽丽,场面可就不好收拾。

  不过躺在身边也很享受,至少,能闻到一股暗香,那是杜丽丽美丽的身体发出的,幽然,含着某种味儿,嗅一口,能让身子瞬间清慡。张笑天接连嗅了几口,感觉不那么口gān舌燥了,才枕着资料盒,幽然入梦。

  他必须睡一会,否则,就没有力气走出这个dòngxué。

  不知睡了多久,张笑天睁开双眼,dòng内仍是一片暗黑。静耳听了听,外面的风似乎比睡前还要猛。他不敢再抱侥幸,风如果持续下去,不被渴死也会被困死。之前不是没有这方面的教训,他最好的两个战友两年前就困死在一座窟井里。恰在此时,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隐隐的,从dòngxué里面传来,极弱,却分明有。听了片刻,起身,寻着声音往里走,走着走着,他忽然明白,遇到救星了!

  他一阵兴奋,步子不由得快起来,这时大约是半夜时分,尽管不知道在dòngxué里困了多久,但凭里面发出的声音,他断定决不是白天。这时候他想到了火,怎么把这个给忘了?他掉转身,沿着dòng壁找寻gān柴。不多时,他的怀中已抱了一抱子。他做了一个简单的火把,提着它,又往里走。还没到另一个dòngxué前,他已闻到香喷喷的鸽子ròu。

  是的,张笑天断定,那声音是鸽子是发出的,老天真是厚待他,让他在这绝境中还能吃到ròu。鸽子在另一个xué里,跟他们藏身的这xué紧挨着,但中间一定有dòng,要不然,这声音没这么清晰。张笑天侧耳细听了会,大概判断了下方向,然后点燃火把,借着火光,很快看到一个类似于天窗的小dòng,就在他的头顶。脱下外衣,将两只袖口扎起来,然后奋力攀上去,快接近小dòng口的一瞬,猛地朝里扔进一个土疙瘩,然后快快地将火把举到dòng口,就听里面发出一阵猛烈的撞击声,是鸽子受到惊吓后互相碰撞发出的。张笑天贴着dòng壁,一手举着火把,一手将衣服撑开,很快,寻着光亮而来的鸽子扑扑钻进衣服,因为飞过来的太多,张笑天差点让鸽子的力量冲击下去。还好,他坚持住了,看着衣服鼓起来,张笑天心想这已足够,扔了火把,双手猛地拢上衣服,有几只鸽子从衣服里飞了出去,在dòngxué里没头没脑地瞎碰,多的,却被他牢牢裹在衣服里。

  再次回到杜丽丽身边时,二十多只鸽子已被他烤到火上,dòngxué里弥散起一股香味,很香,天下怕是没有比烤鸽子更好吃的,张笑天他们在沙漠里野训时,抓鸽子是必修课,少了这功夫,你就只能挨饿。杜丽丽还在熟睡,她睡的真甜,燃起的柴火映出她大半个面庞,那么娇美的一张脸,可惜让风沙给染得一团糟,就这,他还是感到呼吸突然紧张起来,心似乎在使劲儿跳。

  真是没用,啥样儿的女兵没见过,凭啥要在她面前惶乱?!

  杜丽丽是让一阵ròu香熏醒的,她在梦中梦见了母亲,母亲带她去相亲,对方是一高个子男人,他在一古色古香的包房里摆了美美一桌,都是她没吃过的山珍,那味道真是馋死人。可她吃不下,口gān得几乎要起火,一星儿唾沫都没了,杜丽丽拼命喊着水,母亲和那个高个子男人就是装听不见,水明明摆在眼前,楞是不让她喝。她奋力挣扎着,想抓过水杯,结果,一睁眼醒了。

  一阵ròu香飘来,馋得她当下有了口水。

  等她辨清是在坎儿井里时,张笑天已用柴棍挑着一只烤熟的鸽子,站她面前。“吃吧,刚烤熟的,味道真鲜。”杜丽丽的肚子饿得咕咕响,哪能经得住这美味,一把抢过鸽子,也不怕烫着,猛就往嘴里填。刚吞了两口,喉咙就gān得咽不下了。“水——”她冲张笑天叫了一声。

  “有,有,水有,快喝。”说着,张笑天真就递给杜丽丽一把水壶。杜丽丽一摇,竟是满满的。天啊,他真弄到了水!杜丽丽满是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拧开水壶盖,就往嘴里灌。

  杜丽丽真是渴急了,连着灌下几大口,都没尝出有啥怪味,灌到第六口时,猛觉嘴里咸咸的,有一股腥味。怪怪地盯了眼张笑天,张笑天赶忙转过身,避开她目光。杜丽丽用舌头舔了下壶嘴,细一品,顿时清楚了!

  “张笑天,你个王八蛋,给我喝的什么?”杜丽丽的声音在dòngxué里炸响。

  张笑天吓得不敢转身,他后悔让她灌得太多了,如果只让她灌两口,保证她品不出来。

  “说啊,给我喝的啥?!”

  “……”

  杜丽丽拿手指往水壶里一沾,放眼前看了看:“血,你给我喝血,你个王八蛋,我要了你的命!”杜丽丽猛地起身,有了那两大口鸽子ròu加上刚才一阵猛灌,她的身子陡地有了力气。张笑天没防备,让杜丽丽一个猛扑就给扑到了,杜丽丽骑他身上,双手撕住他头发,边号啕边骂,“你个狠了心的,拿脏血骗我,我不活了,我这辈子最见不得的就是血。”

  张笑天让杜丽丽真给弄痛了,猛地翻过身,一把将杜丽丽推翻。“你闹够了没,这哪是脏血,这是gān净的鸽子血。”

  “你混蛋,你不得好死!”杜丽丽骂着,胃里一阵难受,趴地上猛地呕吐起来。一想喝下去的真是鸽子血,她就再也止不住呕吐。一阵翻江倒海后,险些将肠子吐出来。张笑天看她这样,心里涌上一股同qíng,可这个时候,说啥也不能同qíng她。

  “杜丽丽,你给我听着,这是在坎儿井,不是你的清水镇,你嫌鸽子血难喝,我还怕明天喝不到呢。不想喝是不,不想喝就等着死!”吼完,啪地将水壶放她面前,走了。

  杜丽丽gān嚎了一阵,坐起来,吐过后,胃倒是好受了,可饥渴再一次袭来,而且比刚才还猛。也难怪,血本是热的,喝时能润润口,喝下去,就成火了。

  但不喝血,还能喝什么?

  两天后他们走出坎儿井时,两个人一个比一个láng狈。只见张笑天脸上红一道黑一道,头发和眉毛让火燎去不少,脸上有几处鸽子抓伤的血印,那是在活活取鸽子血时被挣脱的鸽子抓的。杜丽丽呢,就越发的不能看。原来漂亮女人是经不住土尘洗劫的,况且洗劫杜丽丽的不仅仅是土尘。她的脸上涂满了鸽子血,是在跟张笑天发脾气时两手抹泪抹上去的,头发披着,荒糙一般,里面灌满了沙尘,猛一看,简直就是从地狱里跑出来的乱毛女鬼。

  张笑天望住杜丽丽,一阵开怀大笑。杜丽丽瞪他几眼,嘟嚷道:“你也好不到哪去,还笑人哩。”

  两人笑过骂过,抬着望了会天,风bào减缓后,天亮出了一点颜色,虽然还被风沙笼罩着,但已能辨清方向。两人不敢怠慢,背好东西,紧着又往回赶。

  在沙漠中又行走了两天,总算到了临时宿营地。大风洗劫后的宿营地,早已没了原先的样子,张笑天也是凭着感觉断定方位的。他指着不远处的沙坑说:“那就是炊事班做饭的地方,我们挖的地窝子。”杜丽丽早已没心思辨认这些,她想的是,哪天才能回到营地,好好喝一肚子水,好好洗个头,然后舒舒服服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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