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真想bī老子跳崖啊。江涛绝望地想到这儿,忽然感觉自己的生命很可悲,很苍凉。怎么就能上铁猫的当呢,怎么就能糊里糊涂走到这一步?他的步子再次往后挪了挪,不挪不行,不挪很容易就被张笑天抓到,说啥也不能让他抓到。“小心啊——”怀里的杜丽丽又喊,“笑天,救救我,救救我啊——”
“放开她!”张笑天不敢僵持下去了,杜丽丽的声音猛就激起他心底一层东西,那东西曾经很活跃,很甜美,后来,后来……
“听见没有,把她放了!”
“休想!张笑天,你也有怕的时候啊,你不是有张双羊吗,让她陪我一起死吧。”这时候,江涛有了获胜感,他差点把这事给忘了,差点就没想起来,张笑天跟杜丽丽还有那么一段儿往事。
“信不信,我一枪打烂你的头!”张笑天急了,真就把枪举了起来。
“打啊,有种你开枪啊。”
山谷里的气氛骤然紧张,谁都屏紧了呼吸,生怕那可怕的一幕出现。
局面出现稍稍的僵持,罗正雄心里紧急思忖对策,这么僵下去绝不是办法,特二团再也不能失去战友了。
偏是,杜丽丽没领会他的意思,还以为他要袖手旁观,还以为他也把自己当成了叛徒。趁江涛胳膊松劲的空,她猛一用劲,用胳膊肘狠狠地捣向江涛。“去死吧——”她怒了一声,就想往前跑,往张笑天怀里跑。她多么想跑进他怀里啊——
都怪黑雨。雨后的山野,泥泞成了惟一的特色,每个人脚下,都踩着危险。江涛本来就处在高度惊恐中,身体一直没有重心。杜丽丽这一捣,更使他失去了方向,他摇晃了一下,又摇晃了一下,就在他试图重新抓住杜丽丽时,脚下一滑,人们清楚地看见,他打了几个晃,真的打了几个晃,然后,然后……
张笑天原以为自己是能抱住杜丽丽的,他都伸开了双臂,做好了迎接她的准备,他甚至已感觉将她抱在了怀里,紧紧的,杜丽丽哭着,叫着,幸福着,却又……
然而,梦幻破灭时,他的双臂是空的,怀里也是空的。他找不见杜丽丽,四处找都找不见。“人呢,杜丽丽,丽丽——”
嚎叫声响彻山野。
江涛总算没变成孤魂野鬼,临坠下崖的一瞬,他还是抓住了杜丽丽,尽管只是一只脚,可也算抓住了,而且足矣。一只脚被死亡捉住,你还能逃走么?
逃不走的。
杜丽丽只能跟着江涛,一同坠下山崖。
坠下山崖。
坡上,老鹰dòng前,空气更是紧张。张双羊双手握枪,冲dòng内大喊:“血鹰,你的末路已到,出来投降吧。”喊了半天,dòng内不见一点动静,也没有枪声响出来。奇怪,血鹰明明钻进了dòng里,怎么不见一点抵抗?
“不好,dòng内有诈!”张双羊顾不得犹豫,持枪就往里闯,身后响来战士们的声音:“张营长,危险!”
“不能让血鹰跑掉,贴着dòng壁,跟我来!”
就有战士们端着枪,贴着dòng壁,慢慢往里摸。dòng内cháocháo的,空气里发着霉味。张双羊好生纳闷,前天晚上,她明明看见这边有火光的,怎么dòng内一点儿烟味都闻不到?
黑雨落下的那个夜晚,张双羊差一点就到了老鹰dòng。她是夜黑后悄悄摸出营地的,突击营临出发前,罗正雄暗中将她找去,跟她嘱咐道,突击营一旦在yīn阳谷扎营,要她无论如何找机会下山,他会派人在半山腰等她,告诉她行动的具体时间和步骤。谁知她刚到老鹰dòng上面的石崖,就看见滚滚黑云朝科古琴压来。张双羊虽然没领教过黑雨的yín威,但她听说过这种雨的厉害,是驼五爷告诉她的。一想战士们还沉睡在yīn阳谷,当下便掉转头,朝营地跑去。跑过石崖的一瞬,她觉得眼里亮了一下,很亮。她停下脚,仔细辨认了会,确认是老鹰dòng这边发出的火光。会是谁呢,不会是罗团长派来的人吧?当时她犹豫了下,心想要不要过来看看。紧跟着卷起的黑沙尘压住了这个念头,她没敢多耽搁,生怕晚回一步,yīn阳谷就会陷入到不堪设想的混乱中。但,张双羊牢牢记住了着火的地儿。张笑天正是凭着这点,断定黑鹰他们就藏在老鹰dòng。
往里摸了约五百米,dòng内还是没有声音。糟了,血鹰一定是逃了!这时候的张双羊已豁了出去,再也顾不得个人安危。她跳出来,只身走在最前面,同时命令后面的战士:“跟紧点,注意dòng壁,看有没有出口!”
果然不出张双羊的判断,血鹰逃了!
又往前走了约两百米,张双羊猛地发现,老鹰dòng南侧的dòng壁上,一大团糙像是被人动过,猛力一撕,糙掉了,光亮从外面漏下来。这是一个斜着伸向外面的小dòng,大小刚能钻下一个人,不用多想,血鹰就是从这儿逃走的。
“快追!”张双羊喊了一声,一头钻了进去。刚爬出dòng口,还没来及喘口气,就听山谷里响出撕心裂肺一声惨叫。张双羊心猛地一暗,那声音,分明是女兵杜丽丽的。巨大的难过袭上来,差点将她击翻。她知道,杜丽丽所以走到今天,有她一份责任,如果……她咽了口唾沫,现在还不是多想的时候。恰在此时,她看见了一堆灰烬,就在不远处,一块岩石下。对了,那晚的火光就是这儿发出的。“追!”她提着枪,顺着山坡就追了下去。
这时候的血鹰已逃到离火堆一公里外的地方,任何时候,任何qíng况下,血鹰都不忘给自己找好退路。人生如棋,进三步,退一步。这是血鹰的经验,也是血鹰能活到今天的秘诀。从进入科古琴的第一刻起,他就做好了逃跑的准备。任何时候,任何qíng况下,人都不能保证完胜,胜败乃兵家常事。这也是血鹰的人生经验。凭借这些经验或是信条,血鹰数次化危为安。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因为跑得疾,血鹰有点接不上气,想坐下来歇一歇,身后的五个心腹却不许他坐。“团座,qíng况危机,我们还是尽力儿走吧。”
“慌什么,不就损失掉两百人吗。只要我武慈航在,还愁找不来两百号弟兄?”说完,他坐在了青石上。正午的阳光直直地照下来,映出他略显惨淡的一张脸。岁月流失,花开花落,这张脸跟万月最初在那幢yīn森森的房子里见到的那张阳光灿烂的脸比起来,是变了不少,也老了不少。细想一下,十余年光景一闪而过,这十余年,真可谓血雨腥风,不容易,不容易啊。血鹰接过烟,猛吸了一口。在心腹们恐惧的眼神里,他再一次想起万月,想起当初见到的那个美人儿。失败啊,失败,这么些年,咋就连一个女人都俘获不住。他血鹰不是女人的克星么,他血鹰不是号称在女人面前无所不能无所不胜么,怎么连个小小的万月都得不到?娘的,雾气!怎么又想到了她,不想好,不想轻松啊。
可不想由不得他!一想万月,另一个影子哗地跳出来!
狗娘养的铁猫,老子饶不了你!
血鹰噌地起身,他毅然改变主意,放弃逃回老巢的想法。他要赶到乌拉牙,他要跟老láng他们一道,收拾掉那儿的特二团。我要让罗正雄看看,到底谁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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