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水之城_许开祯【完结】(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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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他就被一个女人折磨着。

  只要一闭上眼,女人的影子就明明亮亮闪了出来。女人的两道眉黑而茂盛,形如镰。后来他还发现,左眉中间有颗huáng痣。长长的睫毛下,那一对藏而不露的眼睛,让男人往往忘了提防。等发现被这双眼睛牢牢吸引住后,回首凝望,才发现这是一双多么不同寻常的眼啊!那双眼睛既不乌黑,也不发亮。看上去朦朦胧胧的,像是有一层薄雾罩在上面。望久了便发现,那不是雾,是一层蕴动的气。这气从两口井里升腾出来,带着心的灵xing,带着ròu的光芒,融合成一道夺人心魄的光,似水,比水柔,似火,比火烈。但决不是电,是一把柔柔的剑,能穿透男人的心脏。而在利剑出销的一瞬,那眼是微闭着的。只露出两弯盈盈的水波,若明若暗,似粉似黛。男人往往只注意了水波,它生动、柔媚、妙趣横生,有一种缥缈,有一丝儿的梦幻,却忽略了那剑。其实最伤人的,是那剑,剑柔软无比,刺中了却让你轰然倒地,粉身碎骨。

  不幸得很,车光辉就被那剑刺中了。

  车光辉摇摇头,这一切真是不可思议。车光辉跟女人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以前这种感觉好像不是太浓,最近却十分qiáng烈。

  苦恼的是,女人击中他后,忽然就冷起来。这种yù擒故纵的老把戏,车光辉早已见怪不惊。这一次,却难倒他了。

  这女人,煎熬人啊。

  这个时候,huáng丫儿已做好早点,上楼去请刘素珍。

  刘素珍静静地躺在chuáng上,脸色苍白。眼睛有些红肿,一看就知是昨夜又哭过了。丫儿轻轻挪步至chuáng前,唤道:“阿姨,早饭好了。”

  刘素珍眼珠动了动,说:“这阵我不想吃,你跟前子先吃吧。”刘素珍的忧郁感染了丫儿,她为眼前这越来越苍白的女人心生叹悲。边上悄立了片刻,轻声劝道:“阿姨,饭你还是按时吃吧,你这病,是经不住乱饿肚子的。”

  一听“病”字,刘素珍脑子里“嗡”一声,爬起来就冲丫儿发火:“我病不病碍你啥事,大清早的你咒谁呀!”

  “我哪有咒你,我在劝你。”huáng丫儿见惯了刘素珍的疯劲,暗地里她拿刘素珍叫刘疯子,有次叫失口,让车前子听到,车前子追问:“你刚才叫什么,再叫一遍?”huáng丫儿知道是失口,摇头不敢。车前子不依,非要她叫,她就大胆叫了,没想车前子听了,笑痛了肚子:“叫得好,叫得好呀,疯子,她真是个疯子,他也疯,我们一家全是疯子!”

  “还敢顶嘴,你个小妖jīng,到底跑我家gān吗来了,说!”刘素珍跳下chuáng,一把撕住huáng丫儿,两只手用满了力,捏住huáng丫儿脖子,“小妖jīng,小妖jīng,敢咒我,说,跑我家gān什么来了?”

  huáng丫儿眼看接不上气,疯婆子这是真疯了,一边挣扎一边用劲力气喊,声音惊动了楼下的车前子,跑上来一看,huáng丫儿快让刘素珍掐的没气了,一头撞过去:“gān吗啊这是?”

  刘素珍被儿子撞得一个趔趄,摔在了chuáng上。

  “找死呀,你居然帮她?”

  车前子不理她,一把拉过丫儿:“少理她,疯子!”

  到了楼下,huáng丫儿终于缓过气来,脸上刚有了血色,哭声就出来了。长这么大,哪受过这委屈,想想在文老先生家,她可是宝,说是当保姆,其实是当宝贝。文老先生哪舍得让她gān活,重点的话都不敢讲,疯子居然敢把她往死里掐,想着想着,气来了,一把撕住车前子:“疯子家的,我让你掐,我让你掐!”

  huáng丫儿的小手越来越用劲,她真是气坏了。车前子“啊啊”叫着,用力往开推huáng丫儿,可是推不动,最后用足了劲,踹huáng丫儿一脚:“疯丫头,你也疯了啊,抓烂了我的脸。”

  “活该!”huáng丫儿出了气,心里平和多了。后来见车前子脸上真让她抓出了血印,心立马又疼,走过去想摸摸烂处。车前子一个反扑,将她压到了chuáng上。

  “我让你疯,我让你抓!”车前子边骂边挠huáng丫儿痒痒,huáng丫儿尖声叫着,两条腿乱蹬,两个人很快在chuáng上扭起来。扭着扭着,一双手忽然紧紧箍住了huáng丫儿。

  车前子喘着粗气,重重压在了huáng丫儿身上,不动了。

  “你想gān啥,放开我!”huáng丫儿又急又臊。

  车前子像是没听见,继续紧箍着huáng丫儿。一种奇怪的感觉升腾起来,车前子觉得体内的血往某个地方涌。huáng丫儿也感觉自己不对劲,好像一下变得无力。

  “放开我,坏蛋!”就在车前子想进一步时,huáng丫儿从虚幻的迷蒙中醒过神,一把推开身上动作着的车前子,翻起身跑了。

  车前子怔怔的,梦一样。huáng丫儿跑进洗手间,脸一团红,身上燃起了火,小胸脯一起一伏,停不下来。死前子,坏前子,心里不停地骂,两条腿止不住地打战。

  这一幕,偏让走下楼的刘素珍看到。刘素珍心里讶了好几声,没敢下楼,捂着脸跑回楼上去了。

  28

  天继续闷热。

  新西大街西侧这座拆了几年都未能拆掉的四合院前,再次站满了人。

  这座四合院并非啥名胜古迹,也不是河阳城哪个名人的住所,但它却实实在在成了河阳城最大的钉子户。叶开和huáng大丫是遵从父命住进来看守这所院子的。拿父亲叶兆天的话说,这院子地脉硬着呢,哪能随便让他拆掉。叶开住进医院并最终被确诊为肝癌的那个下午,huáng大丫气呼呼地将钥匙扔给公公,说:“现在硬不硬了,你儿子硬不动了。”huáng大丫并不理睬公公叶兆天的吃惊,扭着屁股离开公公家。

  包工头子车光辉是在人大开完会后的第二天下午领着人马去qiáng行拔这个钉子的,路上他还在想,怎么跟huáng大丫开口。没想到huáng大丫早早等在这,见着他便说:“拆,拆,拆了gān净!”车光辉没想到huáng大丫这么痛快,激动地一挥手,民工们便扑了上去。

  人大是在代表们的qiáng烈要求下专门召开这次会的。会上几个代表义愤填膺,猛烈抨击了叶兆天的霸道行为,说他严重gān扰了河阳的城市建设,给河阳城抹了一道永远擦不掉的黑。车光辉觉得好笑,不就一座院子嘛,何必上纲上线。有个代表质问他,是不是有领导施加压力?车光辉先是惊讶,继而便明白过来,他冲代表温暖地笑笑,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代表正义凛然地说:“你只管放心去拆,谁再gān扰,我们代表去问他。”那口气真有种为人民利益牺牲一切的豪qíng,车光辉忍不住感动,说:“谢谢代表。”

  这座院子让车光辉卖了整整三年的人qíng。卖足了,卖过瘾了,再不能继续卖了,所以他才下决心实打实地来拆。

  当天下午,车光辉将huáng大丫接到东关核桃园的小洋楼里。huáng大丫当时说的是气话,墙刚一推倒,心里的难过便上来了。她跳着扑向车光辉,骂车光辉不是东西,是南霸天、huáng世仁,是河阳城的大恶霸。没办法,车光辉只好将她qiáng行抱上车,离开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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