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戈莱纳便想效仿前贤智慧,埃及历法反正是算不出来,不如用这bào力qiáng行破阵而出的好。心意既定,不容耽搁,赛戈莱纳俯身凑近萝丝玛丽道:“跟紧了我!”随即起身,运起真气,也不顾沟渠纵横,也不管瘴气缭绕,只是大踏步一条直线朝前走去。
行不几步,前方一尊金字塔挡住去路。赛戈莱纳冷哼一声,摒住呼吸,飞掌运处,只听轰隆一声,泥土飞溅,那红泥塑成的金字塔竟被他一记奥卡姆真理拳生生轰塌,变成一堆散碎瓦砾。
赛戈莱纳对自己这一拳颇为自得,觉得能有约瑟夫大主教的七成真传。就在这时,忽然一阵清脆哨声自阵外传来。赛戈莱纳心中大惊,他临行前把翠哨jiāo给艾瑟尔,让她若遇到危险便chuī。此时翠哨响起,莫非是那神出鬼没的蓝胡子现身,要对艾瑟尔不利?一想到此节,赛戈莱纳便心急如火,拉着萝丝玛丽想从金字塔残骸上跳过去,一路直杀出阵外。
不料他从金字塔的泥骸上一跃而过的时候,突然觉得一股异味入鼻。这异味说香不香,说甜不甜。入鼻却有余香。赛戈莱纳隐隐觉得头晕,低头一看,看到数缕rǔ白色青烟从金字塔中飘出来,在这黑夜瘴气之中异常醒目。他qíng知不妙,想提醒萝丝玛丽,不料转头一看,少女已然软软瘫倒在地,面色铁青,显然也是中了毒。
“不妙,中计了……”赛戈莱纳脑中猝然想到,这设阵之人,想来早就算准自己会如此施为,这才在金字塔中暗设了毒气。他qíng急之下,想高高跃起,谁知内力一动,异香上脑,他一头栽倒在地,昏死过去……
第十五章 可怜红颜已化骸
……浑浑噩噩,思绪纷乱,恍惚中赛戈莱纳又回到山谷之中,先是卡瓦纳修士,然后是杜兰德,两人俱是面容悲戚,随即周遭幻成一处yīn森城堡,城堡中端坐着一个贵妇人,望之极为亲近,面容却模糊不清,赛戈莱纳想凑得近些,那妇人却双手戟张,变成魔怪模样,张牙舞爪扑将过来,吓得赛戈莱纳大叫一声,猛地醒转过来,遍体冷汗。
他毕竟只是十几岁的少年,虽然身负绝学,终究心xing未经锤炼。这一个古里古怪的噩梦,着实让他受惊不浅,花了不少时间方才镇定心神。赛戈莱纳甩了甩头,发觉自己身上没被绳索牛筋之类的捆缚手脚,只是内息绵软,整个人丝毫动弹不得,只能软软瘫坐在长椅之上。他往左右一看,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他此时正置身于一间乡间教堂之中。这教堂少说也有百十年历史,大概是没有良加修葺,显得破败不堪。无论天花板、窗棂、廊柱还是地板,尽皆糟朽不堪,蛛网密布,墙壁上还有点点藓痕。一尊十字架木像树在正前,却用的不是寻常白皮橡木,而是一块黑芯桧木,以致全无圣洁气象,连那圣子形象都yīn森无比。十字架下有一张宽大的圣餐台,上面用镶着花纹的白绸布盖着,里面鼓鼓囊囊,不知是些什么东西。
台下有十几排长木椅,密密麻麻已经坐满了人。这些人有男有女,男穿礼装,女着套裙,只是这些华服都污损不堪,而那些男女个个面色惨白僵硬,瞳孔无神,竟都是些死人!甚至有些盛装而坐的宾客,早已化作骷髅。整个教堂看似熙熙攘攘,实则yīn冷至极,触鼻尽是尸臭与霉味。
赛戈莱纳坐在这些死尸之中,一时间他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这些死尸究竟是自行走来,还是被人安排?又是谁布置出这种手笔?是何目的?他瞪大眼睛细细搜寻,发觉罗慕路斯与艾瑟尔亦在死者席间。两人都是紧闭双目,生死不知,只是萝丝玛丽不知去向。
赛戈莱纳看同伴吉凶未卜,心中大急,连忙运气,可是身体不知被下了甚么药物,周身气息隐伏在十二宫内,任凭如何驱使,一过心脏狮子宫便如泥牛入海,再无声息。狮子宫乃是周身气息流转的关键所在,此处一断,任凭真气再丰沛也构不成循环,没了用武之地。赛戈莱纳自修炼双蛇箴言以来,从未碰到这种异状。
他拼命运了几个周天,都在狮子宫被拦腰截断,心想大约是敌人在这里下了专门克制内力的毒药,任凭你是甚么高手,若真气不成循环,也是无济于事。而且这毒下在心脏,就算旁人有心帮忙,也是投鼠忌器,不敢擅自而为——由此看来,这下毒的,竟也是一位大行家。看来那位大行家就是用这种毒药迷住了众人,若非赛戈莱纳内力雄厚,恐怕就会和其他人一样一直昏迷直到死去。可如今他虽醒来,却是动不得分毫,形势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他正自焦虑,忽然想到,卡瓦纳修士在山谷时身负重伤,心脏狮子宫气息不畅,就从巨蟹宫借出一条路来直抵室女、天枰两宫,自己不知行不行。他一念及此,连忙试行。只是此法极为复杂,卡瓦纳修士浸yín武学几十年,方才勉qiáng借出一条细路。任凭赛戈莱纳如何天才,毕竟年轻,这一条借路始终打不开。赛戈莱纳运劲足足两个小时,只勉qiáng从巨蟹宫透了几缕真气入室女,如水滴石上,无济于事。
他正自运功,忽然听到教堂后面传来一阵响动。赛戈莱纳动弹不得,连忙眯起眼睛,看到教堂后面的小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一个黑影走了进来。借着微弱幽光,赛戈莱纳勉qiáng能看清,进来的原来是一个壮汉。这汉子生得极为高大,四肢粗长,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偏生穿了一身不趁身的哥特式新郎装束,金线闪闪,袖口还cha着数根孔雀翎,显得颇为滑稽。
这人走进教堂,手里居然还捧着一束鲜红玫瑰,在这所yīn暗屋子里分外醒目。他轻轻一抬手,那束玫瑰“噗”地一声,扎进一根木柱之内。玫瑰花何等娇嫩,被这壮汉随手一she,竟可入木三分,赛戈莱纳看了暗暗心惊。壮汉在教堂里环顾一圈,从口袋里取出数根素净的大蜡烛,依次cha入悬在半空的烛台之上,又拿出火折子点燃,整个教堂骤然亮了起来。
赛戈莱纳此时已能看清这人的面孔:此人生得一张方脸,却被一道蚯蚓般的疤痕斜斜分成两块,一半脸皮惨白如尸,另外一半却是古铜颜色,两下比较十分突兀,看似拿两片人皮fèng合而成;下颌留着一部蓝靛靛的胡须,根须分明,梳理得gāngān净净——不是蓝胡子是谁?
只见那蓝胡子点好蜡烛,抱臂站在台上,眯起眼睛望着台下这十几排死尸宾客,显得十分自得。过不多时,他走到台前,将台子上的纱布唰地掀开。赛戈莱纳瞳孔骤然缩小,在那台子上躺着的,是昏迷不醒的萝丝玛丽!而且身穿新娘婚纱,双手捧着一束百合,放在胸口。
蓝胡子俯下身子端详萝丝玛丽的俏丽面孔,面露微笑,只是那微笑比鬼怪更为可怖。他伸出手来在她脸颊上抚摩了一番,然后伸出大手把她扶起来。萝丝玛丽软软依偎在他胸膛一样,浑然不觉,两人并肩而立,真有些新婚夫妇的模样。
蓝胡子忽然冲着台下死尸开口道:“各位亲朋好友,感谢大家莅临小处,参加我与这位小姐的婚礼,实在令这里蓬荜生辉。鄙人心怀感念,愿上帝保佑所有的人。我在此请求你们祝福我们,祝福我们的爱qíng直到永恒……”他转身袖子一挥,一樽立在旁边的棺材立刻被震开,里面露出一具身着神甫服装的骷髅,脖子上还挂着念珠,五只白惨惨的指骨托着一本破旧圣经,“……在神的面前见证我与她坚贞如水晶的爱qíng。我们将结为夫妇,彼此扶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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