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尔德!」苑苑叫道,可这时已经来不及了。那几个人影速度很快,一下子就冲到她面前。苑苑下意识地唤起笔灵,双手掩在前胸,试图再一次去影响对方心神。可自己的晕眩太厉害了,根本没办法集中jīng力。那些人乘机从她的身旁飞快地闪过,朝着相反方向疾驰。
隔了大概数十秒钟,嬉皮士才赶到苑苑身边,把她从地上扶起来,还殷勤地试图帮她拍打臀部的灰尘,可惜被苑苑的目光瞪了回去。
「王尔德你竟然没事?」苑苑见这个嬉皮士生龙活虎,有些讶异。她在刚才的大爆炸里被震翻在地,此时还晃晃悠悠分不清东南西北,这小子居然安然无恙。王尔德从耳朵里取出耳机,笑嘻嘻地拿在手里晃啊晃。
「有时候听听重金属摇滚,还是有好处的。要不要我们一起听,分你一个耳机?」
苑苑没理睬他的轻佻,用指头顶住太阳xué,蹙眉板着脸问:「那你看清楚刚才发生的事qíng了?」
「那四个人跑了。」
「你怎么不去拦住他们?」
「嗯……不敢。」
「为什么?」
「因为秦小姐带着他们啊。我又打不过她。」王尔德神qíng自如,如同说一件与自己毫无gān系的事qíng。
第十二章 停梭怅然忆远人
〔——出自《全唐诗》一百六十二卷·李白〈乌夜啼〉〕
彼得和尚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被一个人扛在肩上。那人在山间一路狂奔,两侧山林不住倒退而去,身体上下颠簸,颠得他十分难受,几乎眼冒金星。
他刚才布下那一阵已经殚jīng竭虑,几乎灯尽油枯。此时虽然睁开了眼睛,视线还是模糊一片,jīng神也懵懵懂懂,已经丧失了对周围环境qíng势的判断能力。
「好了,这里安全了些,把他放下吧。」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这声音也好生熟悉。彼得和尚皱起眉头努力思考,头却疼得厉害。他感觉自己被人从肩上放下来,搁在一块石板上。那石板颇为平整,十分冰凉,倒让他的神智为之一振。
随即一块手绢细心地给他擦了擦嘴边的血迹,然后又有一股清凉饮料倒入口中。这饮料不知是什么,大有清脑醒神之妙,甫一下肚,彼得便觉得jīng神好了些。
他喘息片刻,凝神朝四周望去,看到自己置身于一处幽暗的石窟之内。颜政与诸葛一辉站在一旁,十九远远站在dòng口,警惕地望着外面。他闻到一股奇异香味,转过头去,看到秦宜蹲在自己身旁笑靥盈盈,手里还拿着一罐红牛和一方手帕。
「……」
「你好,彼得大师,好久不见。」秦宜看到彼得和尚的僵硬表qíng,显得颇为开心。
「是你救我出来的?」
「也不全是吧,颜政和诸葛一辉轮流背着你,我一个娇弱女子,可扛不动大师。」
彼得和尚把探询的目光投向颜政和诸葛一辉,两个人都点了点头。唯一不同的是,颜政点得很从容,诸葛一辉却有些尴尬。这也难怪,南明山本该是诸葛家极熟的地方,居然在这里被人伏击,实在有失诸葛家的面子。
「无论你的动机是什么,多谢。」他硬邦邦地说。
秦宜咯咯一笑:「大师你一个出家人,居然也表里不一。明明心里恨人家恨得要死,却还要装出一副很懂礼数的样子,这样会犯戒喔。」彼得和尚被她说中心事,只得保持着沉默,现在他jīng神力太过贫弱,没力气与她斗这个嘴。
颜政这时候走过来,拍拍彼得的手,宽慰道:「彼得你尽管放心,秦小姐没有恶意,我以我的人品担保。」话音刚落,远处在dòng口守望的十九传来冷冷的一声「哼」。颜政也不生气,悠然道:「我早就说过了,这么漂亮的女xing,怎么可能会是坏人呢!」
秦宜转过头来看着颜政,眼波流转,似嗔非嗔:「你的嘴可真甜啊,一定经常这么骗女孩子吧?」
「哪里,在下一向笨嘴拙舌,只能以加倍的诚恳来安抚少女们的心灵了。」
彼得和尚见他们打qíng骂俏,心里不满,嗫嚅道:「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刚才喷血撑住护罩之后,就彻底丧失了意识,完全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qíng。
颜政答道:「哦,彼得你晕倒以后,秦宜小姐突然出现在护罩之外,给我们出了一个主意。我用画眉恢复破裂的佛珠,十九用如椽放大你残留的jīng神力,迫使佛珠爆炸,给现场造成混乱。然后秦小姐用鳞角让周围的人都产生晕眩感,我就扛着你乘机跑出来了。」
秦宜的麟角笔炼自晋代张华,天生便可司掌人类神经,控制各类神经冲动。刚才她运用能力刺激柳苑苑等人的半规管,让她们头晕脑涨,借机带着他们四个人逃出生天。
彼得和尚听完以后,扶了扶自己的金丝眼镜,默然不语。
颜政又道:「现在咱们已经到了南明山里的一处山坳,暂时敌人是不会追来啦,彼得你可以安心养上一养。」
彼得和尚仰起头来,又喝了一口红牛,忽然说道:「秦小姐,你要我们做些什么?」
「哎,大师你何出此言呢?」
「秦小姐一向是无利不起早的,此时甘愿与自己主人闹翻来救我们,一定是我们有某种价值,而且还不低。」彼得和尚淡淡道。这个女人曾经自称是韦qíng刚的女儿骗得族长信任,从韦庄窃走数枝笔灵,犯下滔天大罪,被自己一路追捕,对她也算是颇为了解了。
秦宜笑道:「不愧是彼得大师,一语中的。我找你们,当然是有事相求——不过在这之前,大师您能否满足一个女人的八卦之心?」
「嗯?」
秦宜道:「那个柳苑苑,似乎与大师有些勾连,不知我猜得可准?」彼得和尚眼神一黯,秦宜又道:「那个女人的笔灵十分古怪,我虽不知其名,但它灵气极弱,想来也不是什么名人炼出来的。它只能用来挑拨对手内心偏执,若是被识破,便一文不值;但若是被她擒中了内心要害,那偏执便会加倍增生,直至意识被完全填塞,萎靡不振。」
她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彼得和尚道:「可她袭向大师之时,却出了怪事。我适才观察了许久,大师您受她笔灵的压迫最大,偏执最深,可丝毫没有委顿神色,反而愈压愈qiáng,甚至能凭着这股偏执之气qiáng化护罩,与寻常人的反应恰好相反。这只有一种解释,就是受术者对施术者本人存有极为qiáng烈的偏执,才能达到这种不弱反qiáng的效果。怎么会如此之巧?」
彼得和尚的表qíng十分古怪,这对于一贯淡定的他来说,可是少有的表qíng。
「当那个柳苑苑走近护罩,拿笔头轻点之时,貌似牢不可破的护罩却轰然崩塌。」秦宜又加了一句:「我记得那女人还说了一句话,什么你对我心结重到了这程度云云。」
诸葛一辉在一旁暗暗点头,秦宜说的那些细节,他早就注意到了,只是恪于立场不好开口相询。
颜政忍不住在旁边cha了一句:「这些八卦很重要吗?必须要现在回答吗?」
秦宜毫不迟疑地答道:「当然!要知道,柳苑苑的笔灵极弱,平时极少单独出行,多是做辅助工作。这一次居然被主人选中独当一面,我简直要怀疑她是被刻意挑选出来针对彼得和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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