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动用一管笔灵,就打败了一个笔冢吏。这固然有魏qiáng未下杀手的缘故,但也可算得上是件功勋了。
颜政一脸赞赏地伸出手,对十九摆了摆指头,十九意识到自己的手还按在罗中夏肩膀上,面色一红,赶紧缩回去。颜政这才慢条斯理地拍了拍刚腾出空来的肩膀。
“你看,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只要你肯面对自己的命运,就能gān得很出色。”
“我才不想有这样的命运。”
罗中夏苦笑着回答,对这些表扬显得有些窘迫,大概不是很适应这种场合。
“我们还是快走吧,还不到庆祝的时候。”
十九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车钥匙:“我弄了一辆车,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已经加满了油。”颜政一指还在昏迷中的魏qiáng,问道:“这家伙该怎么办?”十九耸耸肩:“就留在这里吧,一会儿佣人就会发现的。”
“打伤管家,还偷车,现在的翘家女孩真是不得了啊。”颜政由衷地赞叹道。
一辆白色凌志在高速路上风驰电掣。十九戴着墨镜把着方向盘,一路上几乎要把油门踩到底。
“我们现在去哪里?”颜政问,然后瞥了一眼时速表,现在是一百四十公里每小时。
“进市里,去虹桥机场。我们去长沙,然后转机去永州。”十九盯着前方的道路。
颜政指了指时速表,“开这么快,不怕jiāo警抓吗……”
“有这个车牌,就是开到光速也没人管。”
颜政吐了吐舌头,心想这诸葛家能量好大。
罗中夏没参与这次讨论,他躺在后座上心不在焉地睡觉。他盘算诸葛淳再能打也只是一个人,有十九和颜政助阵,估计没什么危险,何况说不定他们还没赶到,他就已经被费老他们收拾了呢。
他真正关注的,是彼得和尚口中的“绿天庵”。他恍惚记得彼得和尚之前曾经说过,绿天庵是怀素故居,不由得担心那里该和云门寺一样,藏着什么和尚的怨灵吧。
还有,会不会那里也藏着一支什么管城七侯笔,他们骗自己过去只是为了开启封印……
彼得是和尚,智永是和尚,辩才是和尚,这个怀素也是和尚,怎么自己总是在和尚堆里打转呢。
和前往云门寺一路上的企盼心qíng相比,现在罗中夏真是百感jiāo集,心qíng复杂,若非信任点睛笔的指引,只怕早撒腿跑了。
他们三个到达虹桥机场的时候,天刚蒙蒙亮。十九买好了三张飞往长沙的飞机票,罗中夏悄悄给彼得和尚发了一条短信“绿天庵见”,然后写下自己的航班号和抵达时间。这个举动他谁也没告诉,免得节外生枝。
“我去梳洗一下,你们在这里等我。”十九对颜政和罗中夏说,然后转身朝盥洗室走去。女孩子毕竟爱漂亮,不能容忍蓬头垢面的形象——即使是面对敌人,也要面色光鲜。等她走远以后,靠在塑料椅子上的颜政双手枕头望着天,忽然感慨道:“不知然然现在在做什么?”
“你想人家小姑娘了?”罗中夏在一旁揶揄。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颜政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再说了,自己哥哥当场跟着别人跑掉,当妹妹的xing格再开朗,肯定也会留下yīn影吧。”
“那倒是……”罗中夏还记得熔羽离开时候然然那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对于一个瞎眼少女来说,这确实是一个太大的打击。他原本以为熔羽只是脾气臭,想不到还如此无qíng。
“这时候,女孩子需要的是一个温柔、英俊而且善解人意的大哥哥来抚慰,二柱子傻乎乎的,彼得师傅又是和尚,这工作舍我其谁啊。”
罗中夏大不服气:“我呢?怎么就不行?”
颜政冲盥洗室的方向勾了勾手指:“那位姑娘,就够你应付的了吧?”
“我何德何能。”罗中夏一阵怅然,也不知为何如此,“她之所以对我这么热qíng,只是因为我体内有她房老师的点睛笔罢了。”
颜政一下子坐直了身体:“说起来,这个房斌到底是什么人物啊,竟能引起这么大的关注。”
罗中夏摇了摇头:“不知道,十九没提过,我也不好问。”
“能被十九和诸葛家如此关切,又怀有点睛,想来是个qiáng人,但若是qiáng人,怎会被欧子龙和诸葛淳杀掉呢。”
“这些事qíng,跟咱们没什么关系,我只要退了笔就好。”
颜政咧开嘴笑了:“你听过一个墨菲定律吗?”
“什么?”
“E=mc2。”
“这不是爱因斯坦的那个……”
“E代表Embarrassment,M代表Metastasis。这个公式的意思就是:麻烦程度等于一个人想摆脱麻烦的决心乘以光速的平方。”
“胡说……”
罗中夏知道是颜政信口胡说,但这事实却是血淋淋的。他只是为了退笔,却已经被卷入了两大家族的对抗、韦势然的yīn谋和管城七侯的现世,真是如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这时他看到十九从盥洗室走出来,于是闭上了嘴。
很快广播里通知前往长沙的乘客开始登机,三个人上了飞机,坐在一排,颜政最里面,中间是罗中夏,外面是十九。颜政一上飞机就把头靠在舷窗上呼呼大睡起来。昨天折腾了一晚上,大家都很疲倦了。
罗中夏的安全带大概是出了点问题,满头大汗都没弄上。在一旁的十九用指头顶了他一下,低声骂了一句:“笨蛋。”然后探过半个身子去,帮他把安全带束好。这么近的距离,罗中夏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她jīng致的鼻头上留有一滴香汗。
安全带折腾了一番,终于驯服地扣在了罗中夏身上。十九呼了一口气,重新靠回到座位上去。罗中夏也闭上眼睛,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说:
“呃……可不可以问个问题?”
“嗯?”十九原本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了。
“房斌……房老师,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十九沉默了一下,缓缓回答:“他是一个拥有伟大人格的人,是我的知己和老师。”
然后两个人再也没提及这个话题。
第十八章 笑夸故人指绝境
他们从上海坐飞机到长沙中转,长沙到永州每天只有三班飞机。他们又在机场多等了几个小时,最后当飞机抵达永州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
永州城区并不大,很有些江南小城的感觉,街道狭窄而gān净,两侧的现代化楼房之间偶尔会有栋古老的建筑夹杂,让人有一种杂糅现代与古典的斑驳感。这里没有大城市的那种窒息的紧迫,总有淡淡的闲适弥漫在空气中。大概是入夜以后的关系,巨大而黑色的轮廓能给人更深刻的印象,淡化掉了时代要素,更接近古典永州那种深邃幽远的意境。
出租车里的广播吱吱啦啦地响着,播音员说今天东山博物馆发生一起盗窃案。颜政拍拍司机肩膀,让他把广播关掉,别打扰了十九的心qíng。后者托着腮朝外看去,窗外的街道飞速往后退走,车窗外经常有小店的招牌一闪而过,店面都不大,名字却起得很古雅,不是“潇湘”、“香零”就是“愚溪”。都是大有典故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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