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役在日本产生了巨大的影响,铁pào手从这一役开始,彻底取代了骑兵的位置。从此日本进入了铁pào称雄的时代,再没出现过大规模的骑兵部队。这一次秀吉派来朝鲜的军队,gān脆就没设骑兵编制。
现在朝鲜大将不光要背水一战,还要来一场长筱式的骑兵突击吗?那么就让我来重现长筱合战!宗义智那时候的心里,一定是这么想的。
其实,此时的宗义智和小西行长,表面上很镇定,心里还是小鼓乱打。
要知道,长筱合战虽然织田家的铁pào获得了胜利,但那是一场惨胜。武田骑兵的qiáng大冲击力差一点就冲破了织田家的阵地——这还是织田家的铁pào手事先设置好了防御阵地。而现在的忠州盆地里,日军是进攻方,仓促间支不起来拦马栅,胜负还不好说。
但当朝鲜军的骑兵开始冲锋时,这两个人的担忧霎时烟消云散。
平原的确适宜骑兵驰骋不假,但还适宜做另外一件事qíng:种粮食。朝鲜的平原不多,不会空着作跑马场,都尽量开发出来用来种植作物。忠州盆地地势平坦,又靠着达川江,是难得的良田,种的都是进贡皇室的水稻。从忠州城到弹琴台之间,是分割成一块块的农舍稻田。田里一汪汪都是水,田埂上也长满了湿滑茂密的野糙。
这种地形,骑兵别说站成一排冲锋,能让马跑起来都算是难得。朝鲜的骑兵们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缰绳,象杂技演员一样走在狭窄的田埂与小路上,生怕坐骑滑入水田里去。
虽然此时已是深夜,但在这种狭窄地形下,日军的铁pào队根本不用瞄准,齐排she击就是。一时间枪pàojiāo错,弹丸齐飞,朝鲜的骑兵们纷纷惨呼着从马上跌下来,滚落到水田之中。侥幸未死的,很快也被日军白刃加身,砍作ròu泥。
步兵们全仰仗着骑兵当主心骨,此时看到骑兵被打得人仰马翻,都吓得肝胆yù裂,一步步被日军压缩到弹琴台以北的狭窄地带。他们的背后,就是波涛汹涌的南汉江,已经退无可退。
如果这时候朝鲜军迸发出绝境下的勇气,说不定还有一战之机。可就在这时,惊慌失措的朝军另外一侧突然枪声大作,一股日军从北边冲了过来,让原本就一边倒的局势雪上加霜。
原来另外一路日军迫近忠州城之后,发现这座城池四门紧闭,城头却没有多少守军。日军旋即兵分两路,五岛队以下三千人监视忠州,松浦队三千人从弹琴台另外一侧包抄敌军,恰好与宗义智队与小西本队形成包围网。
朝鲜军队在四面八方铁pào疯狂打击之下,士气彻底崩溃。哪里还能提起半分勇气,他们猬集在弹琴台四周,恐惧地大声叫喊起来。在密集的人群里,日军一颗子弹可以贯穿两、三个人,无数的血雾腾空而起,朝鲜士兵们一片片地死去,积尸如山。
穷途末路之下,终于开始人纵身跳入身后的汉江,开始是一两个,随即大批大批的士兵都跳了下去。所有谈及这段历史的史书,都不约而同地用了一个形容词:“尸蔽江而下。”
在一片混乱之中,申砬亲自上阵,试图杀出一条血路。可惜他越往外冲敌人越多。来回冲了几次都没办法,只能折回来,一脸仓皇地跑到江边,身边只剩下参谋金汝岉在侧。金汝岉本来身披甲胄冲在前头,申砬以为他要先逃跑,喊了一嗓子,金汝岉勒住马头笑了笑,说“吾岂惜死之人乎?”折返回来杀入敌阵,毙敌数十,又跑回主帅身边。
申砬知道事已不可为,长叹一声,与金汝岉一起投江而死——慷慨而壮烈,可惜再壮烈也是于事无补了。因为他的愚蠢与刚愎自用,忠州军团全军覆没。是役之后,汉城以东,朝廷再无可用之兵。
在如今的光州,有一大一小两块岩石,叫昆池岩。据说这块岩石旁本是申砬墓,每次有人骑着马走过,坐骑都迈不动腿。有一位将军听说了此事,专程跑过来指着申砬的墓骂道:你打仗打得这么烂,怎么死了还这么烦人。登时yīn风大作,天降霹雳将昆池岩劈成两半,中有清泉流出。从此以后,无论什么人过去,都不会被阻碍了。
这个民间故事当然不是真的,不过也从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老百姓对申砬的矛盾态度:你最后慷慨赴死是没壮烈没错啦,但你这一仗打得也太烂了吧?。
忠州之战的胜利,让小西行长大大地露了一回脸,整个人趾高气扬,气焰无比嚣张。加藤清正满腹怨恨,可自己的军团还没集结,也只能忍气吞声,恨恨地心想看咱们谁先到汉城再说!
第三军团黑田长政在忠州之战的同一天从星州出发,一路打到了金山,当晚进驻秋风驿。秋风驿位于秋风岭山麓,在忠州西南,跟第一、第二军团相隔一天的路程,正好错过这场热闹。黑田也不着急,一路稳扎稳打,很有大将风度。
在这三个军团身后,其他军团也陆续登陆釜山,展开兵力,给小西行长和加藤清正擦屁股——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两位军团长跑得实在是太快了,基本上是打一个城扔一个城,除了大路上的重要城镇以外,其他地区根本没来得及扫dàng。别看日军猪突猛进杀过了忠州,所控制的地方,不过是几条古代高速公路和沿途的服务站,庆尚、忠清、全罗三道的绝大多数土地,仍旧掌握在朝鲜人手里。
各地官军和民众自发组织的义军,隐隐已有反攻的迹象。比如庆尚道的宜宁,已经有一个叫郭再佑的小贼,对日军的补给线构成了威胁;全罗道还有一个老贼,叫高敬命,也在四处骚扰。
这些虽是藓芥之患,但置之不理的话,会影响到日本未来在朝鲜的长治久安,必须要尽快安定才行。种种麻烦,都得靠后续部队来查阙补漏。比如小早川隆景的第六军团,甫一到朝鲜,就被安排扫dàng庆尚道西部,为占领全罗道做准备。
小早川隆景还算好,他不是秀吉的嫡系,到朝鲜本来就是为了陪太子读书。象福岛正则、毛利吉成这样的新贵,一门心思要建功立业,心思根本就不在扫dàng上。这些军团长听到前面一日千里,心里都馋得紧,一边骂着娘,一边安排扫dàng,都有点心不在焉,只想早早北上,赶在第一、二、三军团后面捞点战功。
不过这些烦恼,都不是忠州两位日军指挥官的兴趣所在。小西行长和加藤清正此时,正在为另外一个话题争吵不休。
在忠州的北部,是波涛汹涌的南汉江。原本西进的南汉江在这里突然转向,朝着西北方向蜿蜒而去,与北汉江jiāo汇之后,再折向正西方,与临津江、痢成江三水合流,进入huáng海的江华湾。而汉城,正好位于汉江第二次西进的河道北畔。
只要能顺利渡过汉江,汉城就会象熟透了的苹果一样,自动落入手里。
渡江不是问题,问题是谁先渡。
两位军团长原本就看对方不顺眼,此时又涉及到自己切身利益,爆发了一场剧烈的争吵,几乎要拔出刀来互砍。最后还是清正的副手锅岛直茂眼疾手快,把自己的长官劝住,不然清正真有可能把行长直接剁了。
最后两个人勉qiáng勉qiáng达成了一个协议——各走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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