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最后的荣耀:大明1592·抗日援朝_马伯庸/汗青【完结】(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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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柳成龙还派人在大定江、晴川江两条河上搭建浮桥,保证大明军队进军的道路通畅,顺便确保他们找不到借口拒绝进军。

  这些准备工作做完以后,李昖又派人去催促祖承训赶紧进兵。七月七日,祖承训开出条件,说我们在朝鲜人生地不熟,必须安排向导给我们,而且向导人数不能少。因为语言也不通,所以需要大量人员带路和负责沟通,至少每个把总和队长那里都要有这么几个朝鲜人吧。放现在,就是每个班都要有带路的老乡和翻译。

  朝鲜人一听,这要求不算过分,毕竟是自己家的事,自己不出力也不象话。先前从南边一路败退的溃兵里挑拣出一部分,又从各郡征募了一部分,拼凑出了两千来人,为大明军队作向导。

  李昖心想,这回差不多可以动身了吧?结果第二天一看,祖承训却找不着了。这一下可把朝鲜君臣吓得不轻。他们还记得忠州惨败之前,主帅申砬也是在前夜玩了一回失踪,难道天将也有这种爱好?

  到了七月九日凌晨,工曹判书韩应寅——就是去年前往北京通报倭qíng的那位——连跑带喘地跑到义州,真相才大白。

  原来辽东总兵杨绍勋带五百名部下,在昨天抵达了鸭绿江大明侧的汤站,祖承训急巴巴地渡江去迎接上司了。

  幸亏当时在汤站的,还有负责辽东联络的尹根寿与韩应寅。他们看到祖承训居然跑回国来,qíng知有些不妙,不及请示国王,连忙找到杨绍勋,请他催促祖承训进兵。

  没想到杨绍勋看起来比祖承训xing子还慢,他对这两位使臣道:“我军都是骑兵,过不了江。从义州到平壤之间,横着两道江呢,过不去啊。”

  尹根寿早有准备,当即答道:“晴川江和大定江的浮桥已经造妥了。”

  杨绍勋有点尴尬,又问:“粮饷船只,这些也得筹措啊。”

  韩应寅赶紧回答:“都安排好了,就等您一句话!”

  这回杨绍勋没话说了。

  韩应寅和尹根寿出来以后一合计,尹根寿负责继续跟随杨绍勋,韩应寅则连夜跑回义州,向国王通报最新qíng况。祖承训也在同一天返回了义州。

  七月十日,尹根寿趁热打铁,继续游说杨绍勋,絮絮叨叨,絮絮叨叨,足足唠叨了一天。杨绍勋被他磨的实在是没脾气了,看看朝鲜人确实都准备万全了,只得松了口风,答应让祖承训进兵。他则率自己的五百人马渡江,接替祖承训守护义州的职责。

  次日祖承训接到杨绍勋的命令后,以史儒所部为先锋,大军启程离开义州,前往反攻平壤的基地定州。朝鲜军的向导营和其他地方部队,也纷纷向着定州靠拢。整个壬辰战争开战已有三个多月,朝方终于出现了一次正式的反攻行动,虽然反攻的主力是明军。

  义州到定州一共一百八十里,明军走得不慢,应该算急行军,不是qiáng行军,在路上花了两天时间。抵达定州之后,附近的朝鲜军队已经集结完毕,朝方指挥官叫做李薲。祖承训把明军分为三部:前锋史儒部,中军主力祖承训部和负责断后的郭梦征部。朝鲜军队也同样被分成三部分,平均分配到史儒、郭梦征和祖承训三军编制中,担任先导。中朝联军的总兵力达到了五千人。

  整编完毕以后,祖承训下了一道命令:全军拔寨,全速奔往平壤。

  奇怪,祖总兵不是一向对反攻兴趣不大么?这一次怎么突然转xing了?

  一切只因为他看到了一份qíng报。

  前两天,平壤附近的顺安郡守huáng瑗给都元帅金命元发了一份信,信里说日军主力向汉城收缩,目前平壤已近乎空城,甚至有被掳走的女子站在城头,深qíng呼唤朝鲜士兵去解救(《寄斋史糙下,壬辰录三》)。

  朝鲜的一切军qíng都向明军公开,所以祖承训也看到了。他读完以后,大喜过望,不费力气却能克复首都,天下还有比这更好的立功机会么?

  他兴高采烈地点齐人马,准备出发。这时候柳成龙和金命元赶紧跑出来,拽着马头齐齐劝阻。

  朝鲜不是一直希望大明快点进兵么?怎么他们也转xing了?

  一切只因为一场大雨

  时值朝鲜夏季,雨水繁多。从七月十四开始,定州到平壤之间开始下起连绵大雨。柳成龙等人对朝鲜天气再了解不过,知道这雨一下起来,没完没了,而且会让道路变得泥泞难行。这种气候条件下进兵,无论作战还是后勤,压力都非常之大,实在不是个好选择。而且大明的辽东军是以骑兵为主,这天气朝鲜的两条腿后勤显然跟不上大明的四条腿骑兵。

  面对朝鲜人的阻拦,祖承训在马上哈哈大笑,一扬马鞭:“我在辽东的时候,经常率领三万骑兵,歼灭十万鞑子都不再话下,何况这些狗倭寇!”压根不听劝说,执意进兵。

  柳成龙一看拦不住这位大明天将,只得也让三个朝鲜向导营随军出发,派急使通告各地按照补给计划抓紧运粮。远在义州的国王李昖听了柳成龙的汇报,无可奈何,吩咐礼曹官吏祭告山川,祈祷天气赶紧晴朗起来。

  兵曹判書李恒福是朝中最铁杆的亲华派,可就连他听说祖承训出兵以后,都满脸忧虑,摇着头说祖承训这个人,xing子如此急躁,又没什么谋略,我看这次要完(《再造藩邦录》)。

  从定州到平壤,一共有四百里路,又适逢大雨,道路难行。祖承训在七月十四日出发,一路风驰电掣,这回他是qiáng行军了,一天时间走了一百六十里路,在七月十五日傍晚赶到了嘉山。

  到了嘉山以后,祖承训又听到了两个消息。一个是前线传回的一份战报,说宽奠堡守将佟养正的侄子佟大刚在顺安阵亡。(《宣祖实录》壬辰年七月十四日)

  这里是日朝jiāo战最为激烈的地方,佟大刚作为大明的军事观察员,一直在此与朝军并肩做战,传递了大量qíng报回辽东。他的战死,说明日军开始重新变得活跃起来。

  这份战报根本没引起祖承训的警觉,他特意问当地人平壤城的qíng况。当地人告诉他,城里仍旧还有日军在。可由于之前的朝鲜qíng报误导,祖承训断定是少数日军,大喜过望,举酒向上天致谢,说这是天意让我成功啊!当下也不休息,继续催促进兵,连夜赶路,一天一夜突进一百八十里,赶到了顺安县城。

  顺安是平壤的门户,距离平壤只有六十里路。后世的平壤国际机场,正设在这里。

  抵达顺安之时,明军已成疲惫之师。史儒建议说大军连续赶了三天路,已经疲惫不堪,不如就在顺安休整一下,次日再进军不急。祖承训有些犹豫,军事常识告诉他史儒说的是对的,可他又担心错过攻城良机,最后好胜之心作祟,还是决定继续前进。

  从顺安出发走了十几里路,开始天降大雨,雨下得越来越大了,几乎看不清路。道路被雨水灌成了泥浆地,许多骑兵的马匹都泡坏了蹄子,稍微一登坡就裂开,再无力疾驰,只能更换马匹。

  史儒见势不妙,再次建议撤军。祖承训沉吟了一下,这回倒是没有独断专行,他找了一个算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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