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穿梭器---我愕然地在脑袋里重复以遍,但脸上不动声色。“有的,”我若无其事地说,“想看?”
“嗯,如蒙出示……”
我把渡边升领进我那间四张半榻榻米大的房间,让他看了依然放在橘子皮的电被炉:“喏,时间穿梭器。”幽默感这玩意多多少少我也是有的。
然而渡边升没笑。他卷起被炉上的被,以一本正经的神qíng一圈圈地转动调温钮以确认刻度,分别拉了拉四条腿。
“绝品呐,这是。”他喟然叹道,“不得了!昭和四十六年型松下‘热乎乎’牌。用起来够舒服吧?”
“啊,倒也是。”我适当地应道。有条腿摇摇晃晃,但热乎乎还是热乎的。
渡边升提出能否以新型时间穿梭器jiāo换。“没问题,”我答道。渡边升走出去,从停在门前的轻便货车上卸下仍在包装箱里的新被炉(或时间穿梭器),搬进我的房间,将松下“热乎乎”(或时间穿梭器)抱走。
“一再打扰,对不起。”说着,渡边升从驾驶席上挥挥手。我也挥手,之后折回房间,继续吃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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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时间穿梭器:幻想中自由往来穿梭于过去与未来世界中的飞行器。出自英国作家H.G.Wells的科幻小说《Time Machine》)
--慢----较慢----中----快--
「炸ròu丸」
正在家写东西,一个女孩来访。十八九岁,蛮漂亮的,身穿绿色毛料风衣,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在门口摆弄手袋的金属卡。
“我嘛---,送新年礼品来了。”女孩细声细气地说。
“啊,要印章喽?”我问。
“不,不是的。我本身是新年礼品。”
“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呃---,就是、就是说,你喜欢上我是不可以的,毕竟只是新年礼品。K社负责新年礼品的人叫我来的。”
“唔。”K社是我给写过几次东西的大出版社。记起来了,一次喝醉的时候,对方问我新年礼物要什么,我答说“要年轻女孩。”但那当然是开玩笑,万万没有想道一流出版社会真来这么一手。“抱歉,现在忙得很,明天就道截稿期限了,没心思搞xing活动。况且正在收尾,要是知道今天来,再抓紧点儿就好了。”
听我如此一说,女孩抽抽答答哭了起来。“那可怎么办好啊,我。当不成新年礼品,我这人可就什么都做不来了。连驾驶证也拿不到了。”
“是嘛。”
问题是女孩在门口一个劲儿抽泣不止,给左邻右舍看见不好。我只好请她进来,端上咖啡。
“既然xing活动不成,其他什么只管让我做好了。反正上头的人叫我足足服务两个小时。卡拉OK我可以,由茶的《可爱的艾丽》倒是挺够水平……”
“歌什么的就免了。”我慌忙制止。一唱起来,我就甭想工作了。
“那,炸ròu丸吧,炸ròu丸我最拿手不过。”
“这个要得。”我说。不管怎么说,炸ròu丸我顶喜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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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克牌」
胡里奥·的唱片磨光后,我们再无办法抵御海guī的攻击了。由于每晚每夜都持续放胡里奥·伊格莱西亚斯的《开始吧开始!》,我们才好歹把海guī从住处赶走。
“这下我们可完蛋了,”她说,“蚊香没了,胡里奥唱片也没了。”
“不不,肯定还有其他妙计可想。”我说。
“威利·涅尔逊或阿巴或理查德·克莱德曼怎么样?”
“怕不行吧?对付海guī惟独胡里奥有效。”这点我很清楚。
我独自走去海岸,从突起的岩石上往海里窥看。海guī一如往常蜷缩在海底静静午睡,为夜袭养jīng蓄锐。但是,无论我怎么俯视海guī,都没有新的退海guī良策浮上心头。也是由于疲劳的缘故,想象力彻底卡壳了。
这回我们是真的完蛋了,我想。可是以成为海guī的美餐而了结此升,也实在太凄惨了。母亲听说后会怎么想呢?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弄来弄去却弄进了海guī肚里!
我们不再多想,只管吃最后以顿饭,不紧不慢地喝茶。这当儿,海guī来了。“啪喳啪喳”,脚步声越来越近,绕我们住所缓缓走了一圈。
“没命了!”她握住我的手。
“认命吧。短暂而快活的一升。”我说。
门“吱”的响了一声,海guī探头进来确认:房间里既无蚊香,又没放胡里奥·伊格莱西亚斯。海guī手里紧紧攥着一副扑克牌。
扑克牌?
从此以后,我们三个每晚都玩“51。算不上多有意思,但总比被吃掉qiáng百倍。再说我们毕竟也不qíng愿每晚都听胡里奥·伊格莱西亚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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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纸」
地铁银座线有大马猴上窜下跳一事传倒耳中已有好几个月了。听朋友讲过几次他的体验,自己也亲眼见过。
然而,尽管马猴们如此大发yín威,却不见报纸有这方面的报道,警察也没有出动的迹象。倘若这是因为报纸和警察都认为马猴的作祟“不足为虑”,那么作为我很想促其猛省。马猴们的活动范围时下固然仅限于地铁银座线的车厢之内,但无法保证火势不会延及丸之内线和半藏们线。而一旦延及,再想什么办法都为时晚矣。
我所目睹的其实还是程度较轻的“马猴作祟”。那是二月十五日即qíng人节翌日的事。我从表参道乘银座线赶往虎之门,旁边一个四十出头模样、穿戴考究的公司职员正在专心看《每日新闻》的晨报版,是一篇通讯:《美圆的贬值能否给美国经济带来通货膨胀?》。我则一闪一闪地窥看一则新书广告:“减肥五公斤,人生大变样。”
列车快道赤坂见附时,车厢里的灯照例熄了,又马上闪亮。不料,当我目光再次落道《每日新闻》上时,那上面发生了明显变异:报纸上下颠倒过来了。
“得得,又是马猴那家伙搞的鬼。”公司职员对我说,“莫名其妙,政府是gān什么吃的!”
“是啊。”我随声附和。
这种事如果长此以往一直不变,也真个叫人伤透脑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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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炸面圈化」
jiāo往三年且已订婚的恋人化为炸面圈,我们的关系因此嗑嗑碰碰那阵子---究竟又有谁能同炸面圈化了的恋人和睦相处呢---我每晚都在酒吧里醉得一塌糊涂,就像《huáng金》里的亨弗莱·鲍嘉一样憔悴得形销骨立。
“哥哥,求你了,就别再想她了,这样下去身体要报销的。”妹妹劝道,“你的心qíng可以理解,可是一旦炸面圈化,人是不可能复原的,要清清楚楚划上句号才行。是吧?”
此言不差。正如妹妹所说,一旦化为炸面圈,人就要永远炸面圈化下去。
我给恋人打电话,说了声再见。“和你分手是很难过,但说道底是命该如此。一辈子都忘不了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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