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要一年呢。”孙守江说,“她让你安心治病。”
刘qiáng的脸上露出一点欣慰的笑容:“我知道,你在骗我。”
“我没骗你。”孙守江嘴硬。
“她不要我了……”刘qiáng失神地说,“燕子飞走了……”
那只燕子真的飞走了,刘qiáng一下子喊出来:“燕子飞走了!燕子飞走了!”孙守江急忙抱住爆发出来的刘qiáng高喊:
“医生!医生!”
刘qiáng真的爆发出来了,一个娴熟的擒敌动作就把孙守江给摔到糙地上。他跳着,喊着:“燕子飞走了!燕子飞走了!……”在糙坪上跑着,跳着。
赵小柱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你傻站着gān什么?”孙守江爬起来,“抓住他!他有武功,会伤人的!”
赵小柱反应过来,摘下帽子丢到一边飞跑过去,他跟孙守江两个人在后面追着光脚飞奔的刘qiáng。孙守江高喊着:“短剑!短剑!猫头鹰有任务给你!你站住——”
“燕子飞走了!燕子飞走了——”刘qiáng高喊着哭着笑着,“她不要我了——”
赵小柱飞身起来,抱住了刘qiáng的腿。刘qiáng被他绊倒了,抬腿就是一脚踢在赵小柱胸口。这一脚的力度真的很大,赵小柱差点没背过气去。孙守江也扑上来死死按住了刘qiáng,赵小柱抱住刘qiáng的双腿,给他按在地上。刘qiáng还在挣扎着:
“燕子飞走了!燕子飞走了——”
两个医生跑过来,拿着镇静剂直接就扎进刘qiáng胳膊的血管上。刘qiáng喊着喊着,声音逐渐弱了,不再那么声嘶力竭。他的眼失神地看着赵小柱:
“燕子……飞走了……”
赵小柱看着他,看着这个昔日意气风发的兄弟。孙守江起身拉起赵小柱,对他说:“我们改天再来看他吧……”
赵小柱还是看着已经昏迷的刘qiáng,没有动。
“我跟你说了——苗处的心里积累着太多的痛!”孙守江说,“短剑——只是其中一个,我告诉你了——最惨的不是牺牲,是生不如死……现在,我们甚至都不能给他请功……他连警察都不是了……”
“为什么?!”赵小柱很愤怒。
“因为……他是个jīng神失常患者,是个瘾君子……最关键的是那失踪的一个月,他到底跟毒枭都说了些什么,是不是说出我们的秘密……我们都不知道。”孙守江痛楚地说,“整整一个月的折磨啊!除了严刑拷打,还有毒品的摧残和诱惑,他真的能保守警队的秘密吗?我们谁也不知道……”
赵小柱看着被抬走的刘qiáng,脸上很复杂——带着对毒枭的愤怒、仇恨,还有对刘qiáng命运的惺惺相惜……用个不好听的词形容,就是“兔死狐悲”。刘qiáng的今天,说不好就是自己的……他不敢再想了,严重地不敢再想了。
“我们不知道那一个月发生了什么,因此不能给他请功。”孙守江低声说,“这就是一个缉毒警察的牺牲!我不管别人怎么看他,但是短剑是我的兄弟!或者说,即便他没有挺住,说出来什么都不重要了!因为在那样的qíng况下,他……”
赵小柱急促呼吸着,眼睛在冒火。
“他就这样结束了自己的缉毒警察生涯,而且……我们都不知道怎么给他定论。”孙守江说,“你以为……只有你在牺牲吗?只有你在承受痛苦吗?菜刀,赵小柱——你太年轻了!别说苗处说你年轻,我都说你太年轻了!太年轻了,你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痛楚!我们这些短剑的战友,看着他变成这样,连个身份都没有!你告诉我,这样的痛楚……不比你所承受的那些更……”
赵小柱低下头,咬住嘴唇戴上了自己的帽子。
“我们下面去哪儿?”
孙守江看着他,淡淡地说:“前线。”
第六节 [本章字数:2783 最新更新时间:2008-06-25 09:52:44]
陆地巡洋舰在山路上穿行,外面下起来蒙蒙小雨。正是热带丛林的雨季,所以空气当中都是cháo乎乎的味道。赵小柱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脸色凝重看着窗外,景色很美但是他已经无心欣赏。他开始内疚于对苗处的愤怒和仇恨,原来自己根本就不懂他那仅存的一只眼睛里面包含着多少痛楚和无奈,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下面隐藏着多少忠诚和奉献……而“短剑”,只是他承载的无数不为人知的痛楚当中的一个,那么还有多少故事,是自己不知道的,也想不到的呢?
民警赵小柱、代号“菜刀”的特qíng、一个二十五岁的年轻人,陷入了深深的内疚。在这一瞬间,他的为别人着想的本能再次翻涌出来……自己真的有那么痛苦吗?自己难道比“短剑”还痛苦吗?还是比那些还不为自己所知的无名战友们痛苦?
自己算得了什么呢?
赵小柱摘下警帽,在后视镜里面看见自己的“HIGH AND TIGHT”(高且硬)游骑兵专用发型。这样一个发型的人民警察显得特别怪异,好像是美国好莱坞电影里面的中国警察,自己的脸庞也变得更加消瘦,脸上带着一种冷峻和坚毅。他不知道晓岚见了现在的自己会怎么想,也许……会觉得自己的变化让人难以置信?
赵小柱戴上帽子,拿出公文包里面的万宝路,抽出一根点燃了。他打开小半扇窗户,小雨细密地洒在自己的脸上,很惬意……赵小柱吐出一口烟,烟立即被风chuī散了,无影无踪。也许自己和无数的缉毒警察都跟这烟一样,会消失得无影无踪,留下的是什么?
是这片美丽的丛林,美丽的城市,还有无数个美丽的家庭……
“整个的西南边境长达数千公里,地形地貌非常复杂。”孙守江开着车缓缓地说,“境外就是著名的金三角,世界三大毒品源头之一。虽然坤沙集团已经土崩瓦解,但是局势还是不容乐观,境外毒枭不仅有手枪冲锋枪,还装备了40火pào,甚至是无后坐力pào,有时候还动用直升机参与贩毒行动……我们的缉毒民警和边防武警,就是在这样环境险峻的前线,与毒枭进行生死搏斗。我现在带你去的,是一个普通的边防派出所,他们驻守的地点,恰巧是中缅边境的要害,几条jiāo通要道都从那里经过。那里的战士,平均年龄只有十九岁;gān部也都很年轻,他们来自祖国各地……他们常年战斗在祖国禁毒工作的最前沿,几乎每年都会有官兵牺牲……或者伤残,所长和教导员的人头,境外毒枭叫到了五十万人民币一颗,班长的人头是十万一颗,就连普通战士的人头都价值五万人民币……在西南边境有无数这样的边防派出所,他们只是普通的一个。”
赵小柱默默地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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