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北高峰巍峨耸立,灵隐寺背靠高山,两边都是郁郁葱葱的山林,仅有一条山路上山通入寺中。灵隐寺前平地二百多亩良田,乃是供养僧众的寺田。小青带着众人来到寺田,远远看去,只见田里密密麻麻站着几百人,个个身着金盔金甲,排着整齐大阵,正扼在上灵隐寺的入口处。此时正是正午时分,天上蓝得一丝云都没有,烈日烘烤着天空和大地,刺眼的阳光照耀着这支金盔金甲的军队,光芒四she,夺人二目。
小青故意问鲁世开:“鲁提辖,你看看这些兵比你的镇抚军如何?”
“奶奶的,qiáng太多了。这是哪来的人马?我老鲁带那么多年兵,怎地不知临安府还有这般齐整的人马。便是镇抚军站队,也做不到纹丝不动。”鲁世开是镇抚军带兵提辖出身,看到如此军容齐整的军队,忍不住出言赞叹。
小青听了调皮地笑着说:“鲁提辖好眼力,这支兵马果然了得,是天兵天将呢。”
“天兵天将?此话怎么讲?”
鲁世开听得一头雾水,倒是旁边济颠和尚微笑不语,说:“你过去看看就知道。”
鲁世开心里疑惑,催马下山,这才发现原来这些金盔金甲的兵马,原来是几百尊真人大小的贴金铜铸罗汉。虽说解开了谜,他却更是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为什么要把罗汉像从寺里搬出来,他挠着头说:“怪哉怪哉,难道是怕huáng梅天罗汉放在寺里受cháo生霉,所以搬出来晒太阳?”
济颠、法海、白素贞等人催驴马赶上来,法海看了会,问济颠说:“上师,我在金山寺闻听说灵隐寺有什么五百金身罗汉大阵,不知猜对没有?”
旁边白素贞听了恍然大悟:“我也有听说过,当年正值东晋咸和年间,战事正烈,天下板dàng。慧理和尚建寺时遂造这五百金身罗汉大阵的机关,以防外敌侵入,但八百年来从未发动过。今日灵隐寺发动大阵,可见事态严重。”
法海用锡杖指着金身罗汉大阵说:“这片寺田的田埂阡陌方方正正,如同围棋棋盘一样,五百尊罗汉按照遁甲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方布阵,其中又有九个小阵,共有八十一种变化。”说到这里,法海叹息一声,说:“慧理和尚建寺时,距离诸葛武侯布八阵图石阵困住陆逊不过百年,此阵占据入寺要津,看来这天竺僧深得武侯阵法jīng髓。”
济颠说:“今日连此阵都发动起来,可见方丈是知道毒化人的威胁已近在咫尺,我们快快上山去吧。”
济颠话音未落在,只听有人说:“师兄,不必上山了,方丈让我在这里等你多时。”只见一个手拿扫把的老僧,从金身罗汉大阵里转出来。这老僧面容平凡枯槁,身着灰色旧僧袍,只是普通扫地僧模样。
“是你!”许仙一眼认出来,这扫地僧正是他上次去灵隐寺求见济颠时,在大悲楼下见到的老僧。
老僧冲着许仙含笑点首,然后对济颠说:“方丈也先行一步前往金山寺参加会议,命小僧在此等候。”
济颠收起平日嬉皮笑脸的模样,翻身下驴,对着老僧双手合十深深行礼,说道:“方丈莫非已知我回来所求何事?”
“当然知道,”老僧说:“他已命寺僧都前往那里,所以才派我将此物jiāo给师兄。”说罢,老僧双手捧起手中扫把,恭恭敬敬献给济颠。
济颠接过老僧的扫把,拿起自己带来的扫把,合并在一起。只见两支扫把都被渐起的金光笼罩,金光之后又腾起一道彩光,然后越缩越小,小到手掌大小。光晕散去,只见两支扫把都不见了,济颠手里拿着两只真人手掌大小的黑曜石手掌。
“当初慧理和尚在中国看到那东西,qíng知若是落入有野心的人手里,必然贻害天下,这才建设灵隐寺保护此物。今日使用此物qíng非得已,但愿未来不会再有机会使用才好。”
“师兄,老僧还要cao纵这五百金身罗汉大阵,就不奉陪了。”说罢,老僧对着济颠施礼,转身入阵。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不知两人对话在说些什么。许仙突然似有所悟的样子,大声对老和尚的背影喊道:“老和尚,你不会真的是善财童子转世啊?”
老僧听到许仙说的话,停下脚步,缓缓回过身,对着他露出一丝微笑,笑得温暖暧昧。四周的金身罗汉在阳光下光华夺目,在老僧身上也罩上粼粼金光,他消瘦的身体仿佛融入了金身罗汉中,成为它们中的第五百零一尊罗汉像。
“善财童子、受命于天。”许仙耳边只听一声淡淡回响,不由得跳下车,朝着众金身罗汉翻身便拜。鲁世开不知什么qíng况,也跳下马,跟着许仙“咚咚咚”连磕了几个响头。
穿过布置金身罗汉大阵的寺田,走不出多远,却见光天化日平地里起了团灰白色云雾,将方圆几里地都遮盖起来。越前行越是浓密,济颠也不说话,只是继续前行,众人不敢多问,只好跟着。厚厚的雾气伸手不见五指,济颠骑驴的身影在雾中若隐若现,众人只好跟着跟着驴蹄子发出的不紧不慢的“咯哒咯哒”声紧紧跟随。
走着走着,“咯哒咯哒”的驴蹄声停止了,济颠仰头向着浓雾中观看着什么,众人见他不走了,也都跟着仰头观看。只见浓雾中站着两个身高过丈的巨人身影,他们背后不远处有个硕大无朋的黑色三角形物体,即使两个巨人在这物体前也只是蚂蚁般大小。
“巨人?”除了济颠,众人心中一紧,法海握紧手里的禅杖,白素贞和小青抽出宝剑,连鲁世开也将朴刀横在马鞍上准备作战。
只见济颠抽出蒲扇,对着雾气扇了几扇,雾气像是被巨大刀刃切开的幕布,朝着两边徐徐退去。两个巨人的露出真身,原来是两座身穿甲胄的石雕天王像,一左一右站立,手里分别拿着的降魔杵和伏魔圈则是生铁铸的。等雾气散尽,它们背后的黑的三角形也渐渐露出真貌,原来是座孤零零的石头小山峰。
远远看去,只见小山并没有太多糙木,几乎就是块完全luǒ露的巨大岩石。山上仅有的少许树木,都是些虬曲苍劲的古树,仿佛条条怪蟒从岩fèng里艰难地钻出来。山上布满大小不一的孔dòng,似乎还都有人影在进进出出,看样子非常忙碌。
“好家伙,这山真是生得蹊跷,不如让我老鲁先上去看个究竟。”说罢他便要越过济颠,法海伸出禅杖,将他拦住。
只见济颠念了几句咒语,两尊石像竟然手脚动起来,原本举起的降魔杵和伏魔圈被收进怀里,各自“咚咚咚”地向左右退了两步,竟让出条小径来。见石人竟然动起来,鲁世开吓得舌头伸出老长。
“你这提辖真是鲁莽,”法海放下禅杖对鲁世开说:“这两尊天王像是守山门的机关,你若是不知轻重随便走过去,他们手里兵器就要落下来,饶你是铜浇铁铸的脑袋,只怕也要砸出几个坑来。”
鲁世开摸着脑袋连连后怕:“关王刀也不过八十一斤,这两件兵器看着怕不有几百斤?我这脑袋这脑袋只是娘生爹养的ròu球开了几条fèng吃饭喘气,哪里经得起它砸?”说罢赔了个小心,紧跟着法海不敢再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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