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Q84book3_村上春树【完结】(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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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试着想想的话,也和牛河的qíng况十分相似。他的qíng形,因为家庭富裕没有必要争取奖学金,零花钱也没有不够用的时候。可是为了进入一流的大学,为了通过司法考试,不得不玩命地学习。和天吾青豆的qíng况一样。根本没有像同学那样呼啦呼啦在哪游玩的闲暇。一切现实的乐趣都被舍弃了——这不是努力就能轻易做到的事——在学习上专心致志。自卑感和优越感的fèng隙中他的jīng神剧烈地摇动着。说起来我就是没能遇见索尼娅的拉斯柯尔尼科夫,经常这么想着。

  (俩俄文名字出自小说《罪与罚》)不,我的事怎么都好。现在再想也没有意义。回到天吾和青豆的问题上来。

  如果天吾和青豆,在二十岁之后在哪里突然遇见jiāo谈的话,一定会很惊讶他们之间有着这么多的共同点。而且想说的话一定有很多吧。也许两个人在那样的qíng况下,作为男女深深地互相吸引也说不定。牛河的脑中能鲜明地想象出这样的qíng景。宿命的邂逅。终极的罗曼史,实际上发生了这样的邂逅吗?罗曼史产生了吗?牛河当然不明白那样的事。可是相会的想法是能说得通的。所以两人携手对【先驱】进行攻击。天吾用笔,青豆恐怕是用特殊的技术。各自从不同的方面。可是牛河怎么也不能适应这个假说。逻辑上姑且是能说得通,可是却没有说服力。

  如果天吾和青豆之间真是结成了这样深的关系,不可能不表现出来。宿命的邂逅一定生出相应的宿命的结果。这是牛河一对警醒的目光不可能看漏的。或许青豆只是隐藏了这样的事实也说不定。可是那个天吾是不可能做到的。

  牛河是个基本上靠逻辑组成的男人。没有实证就不会前进。可是与此同时,也相信自己天xing的直觉。而且这个直觉,对天吾和青豆同谋行动的这个方案摇了头。轻轻的,却很执着。如果两人的眼中还没有映照出对方的存在吧。两人同时与【先驱】产生关联,不就只是偶然的行为么。

  虽然很难认为这是偶然,牛河的直觉比起共谋说还是更加倾向这个。两人有着各自迥异的动机和各自迥异的目的,从各自迥异的侧面极其巧合地同时撼动了【先驱】的存在。即是两条不同的story line并行。

  可是这样方便易懂的假说,会被【先驱】的团伙坦率接纳吗?肯定不会,牛河想。他们一定不假思索地就飞奔到共谋说去了。不管怎样从心眼里喜欢yīn谋论的一群家伙。在jiāo出新鲜qíng报之前,还是不得不再收集一些实实在在的证据。否则他们也许会反过来被误导,搞不好还会危害到牛河自身。

  牛河在从市川前往津田沼的列车里,一直考虑着那样的事。大概是不知不觉的时候皱起了脸,时不时叹口气,盯着天上瞧了吧。对面座位上坐着的小学生模样的女孩不可思议的表qíng看着牛河。他难为qíng地一笑,用手心揉搓着秃顶的脑袋。可是这个动作反而吓到了女孩。她在西船桥站跟前突然从座位上站起,蹭蹭蹭地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和名叫太田俊江的女老师在放学后的教室谈了话。大概五十过半了吧。外表看起来,和市川小学gān练的副校长形成鲜明的对比。身材短小,胖墩墩的。从后面看的话走路方式如同不可思议的什么甲虫类。带着金属边的小小的眼镜,眉毛和眉毛之间又宽又平,还能看见那里长着的细细的汗毛。虽然看不出是什么时候做的,也许从做好的时候开始就已经不流行了的羊毛套装,还微微散发出防虫剂的味道。颜色虽是粉色,却好像混进什么别的颜色似的,不可思议的粉,恐怕是为了追求品位良好沉稳大方的色调,无奈事与愿违。这个粉色重重地掉进了胆怯和保守的断念之中。托这个粉色的福,领口露出来的崭新的白色上衣,看起来也如同半夜混进来的不速之客。掺杂着白发的gān涩的头发,被不合时宜的塑料发夹别住。手脚都ròu呼呼的,短短的手指上没有一个戒指。脖子上有三道细细的皱纹,清晰地如同人生的刻度。或许是实现三个愿望也说不定。不过牛河推测大概不会是那样。

  她从小学三年级到毕业为止都是川奈天吾的班主任。二年级时换了班级,大概和天吾在一起四年左右。作为青豆的班主任是三年级和四年级的两年里。

  “川奈先生的事记得很清楚。”她说道。

  和她平凡的外表相比,她的声音惊人的清晰和年轻。能传递到吵闹的教室的最远角落。果真是职业造人。牛河想。一定是很有能力的老师。

  “川奈先生从各个方面都是个优秀的升学。即使是过了二十五年,教过了不计其数的学生,也没有再遇到那么出类拔萃资质的学生。不管做什么都高人一等。人品也好,也有领导能力。可以想见无论那个领域一定都能成为一家的人物。小学时代说起来就是数学,具备数学那样的能力,进军文学的道路也绝对不是件怪事。”

  “父亲确实是做NHK收费的工作的吧。”

  “是的。”老师说。

  “从本人那里听说,父亲很严格。”牛河说。这当然是完全的胡乱猜测。

  “是这样的。”她毫不犹豫地说道。“父亲有着非常严格的地方。为自己的工作自豪,当然是很了不起的事。可是随着时间已经成为了天吾君的负担。”

  牛河巧妙地cao纵着话题,从她那引出更为详细的qíng报。这是牛河最为擅长的一项工作。让对方尽可能地心qíng愉快地说话。因为厌恶在周末和父亲一块去收费,天吾在五年级时离家出走了,她说道。“说是离家出走,实际上是被迫从家里出来的。”老师说。果然天吾被带着和父亲一块去收费。牛河想。而且这多少成为了少年时代天吾的jīng神负担,和预想的一样。

  女老师让无处可去的天吾在自己家里住了一晚。她为那个少年准备毛巾,还给做了早餐。第二天的晚上去了父亲那里,费尽口舌地说服了他。她将那个时候的事,描绘成人生最为光辉的一幕似的。在天吾是高中生的时候偶然再会了,她说。他非常出色地演奏着定音鼓。

  “雅纳切克的《小jiāo响曲。》不是简单的曲子。天吾君在之前的几个礼拜完全没有接触过那个阅历。可是立马就能作为定音鼓的演奏者登上舞台,出色地完成热舞。不能不说是奇迹。”

  这个女人从心底里喜欢着天吾,牛河佩服道。几乎是抱着无条件的好感。被人这么深切地喜欢,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心qíng呢。

  “青豆雅美小姐的事您记得吗?”牛河问道。

  “青豆小姐的事也记得很清楚。”女老师说。可是这个声音里,和天吾的时候不同,感觉不到任何喜悦。她的音调也下降了两成。

  “很稀少的名字呢。”牛河说。

  “哎,确实是很稀少的名字。可是记住她的事,并不是因为名字。”

  短暂的沉默。

  “家族似乎是【证人会】的热心的信徒。”牛河试探道。

  “这个谈话能仅限在这里吗?”女老师说。

  “当然,绝对不会传到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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