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的森林_村上春树【完结】(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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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颇值得怀疑。”

  “所以我不信革命了。我只相信爱qíng。”

  “和平:”我说。

  “和平。”阿绿也说。

  “对了,我们要往哪□去?”我问。

  “医院。家父入院了,今天一整天我都要陪他。今天轮到我。”

  “你父亲?”我大吃一斗。“你父亲不是去了乌拉圭么?”

  “那是谎话。”阿绿若无其事地说。“他老早就吵著要去乌拉圭,可是怎能去嘛。其实他连东京的郊外都去不了。”

  “他的病qíng怎样?”

  “坦白说一句,时间问题而已。”

  我们默默无言地迈步往前。

  “他的肩和家母一样,所以我很清楚。脑□瘤。你相信吗?家母在两年前死去。就是这种病。现在轮到家父患恼瘤。”

  星期日的关系,大学附属医□里闹哄哄的,挤满探病的客人和病qíng较轻的病人。弥漫看医院特有的味道。消毒药水、探病花束、棉被的气味混为一体,笼罩整个医院,护士踏看喀吱喀吱的鞋音在室内跑来跑去。

  阿绿的父亲躺在双人病房靠门的chuáng上。他的睡姿令人想起负了重伤的小动物。运身无力地侧身横卧,cha了针管的左腕无力地伸直,身体一动也不动。他是个瘦小的男人,看上去给人一种还会更瘦更小的印象。头上□看白棚带,苍白的手臂上有许多注she或吊水针孔留下的痕迹。他用半睁开的眼睛呆然望看空间的某一点,当我进去时,他稍微转动一下充血的红眼睛看看我们,看了十杪左右,又把柔弱的视线转回空间的某一点。

  看到那样的眼睛,就能理解这人不久于人世了。在他身上几乎看不见生命力,只能找到一个生命的微弱痕迹。就像一间所有家具已被搬走的旧房子,只有等候解体的命运一样。gān涸的嘴唇边上长满杂糙般的稀疏胡子,令我惊讶于一个如此失去生命活力的男人,居然还有胡子照常生长。

  阿绿向另一个躺在靠窗chuáng位的中年胖子说“午安”。对方似乎不能开口似的,仅仅微笑点头示意。他咳了两三声,喝了几日放在枕边的开水,然后蠕动看身体躺卧下来望窗外。窗外可以见到电灯柱和电线,此外什么也没有,天空里连云也看不见。

  “爸爸,怎样?好不好?”阿绿对看父亲的耳dòng说,就像在试麦克风的说话方式。“今天觉得怎样?”

  父亲徐徐蠕动蓍嘴唇说:“不好。”不是说话,而是把喉咙深处的gān燥空气□出来而已。“头。”他说。

  “头痛吗?”阿线问。

  “嗯。”父亲说。看样子。他无法说出四个音节以上的句子。

  “没法子呀。刚刚做完手术,当然隔了。可怜,再忍耐忍耐吧。”阿绿说。“渡边,我的朋友。”

  我说:“您好,”他半开嘴唇,又合起。

  “坐这儿吧。”阿绿指一指□脚边的圆形塑胶椅。我依言坐下。阿绿喂父亲喝了一点水瓶里的水,问他想不想吃水果或果冻。她父亲说:“不要。”阿绿又说:“不吃点东西不行呀:”他答说:“吃过了。”

  chuáng边百张兼放东西的心餐桌,水瓶、茶杯、碟子和小时钟就摆在上面。阿绿从下面放看的人纸袋中拿出换洗的睡衣、内衣裤和其他零零□□的物件出来整理,然后收进门边的壁柜中。纸袋底下装看病人吃的食物。两只西柚、一些果冻和三条huáng瓜。

  “huáng瓜?”阿绿发出惊呷声。这里会有huáng瓜?姐姐到底在想什么呀。我猜不透。我在电话里告诉她要买的是这个那个,可没说要买huáng瓜呀。”

  “会不会把“奇异果”听成是huáng瓜?”我尝试说。

  阿绿啪地弄飨指头。“不错,我的确是托她买奇异果的。可是用脑想一想不就知道了?

  怎能叫病人啃huáng瓜嘛。爸爸,想不想吃huáng瓜?”

  “不要。”父亲说。

  阿绿坐在chuáng头,把许多项琐碎碎的事qíng一一告诉父亲。例如电视昼面不清楚,叫人修理了:住在高井户的姑妈过几天来探望他;以及药局的宫协先生骑摩托车跌倒之类。对于她所说的每一句话。她父亲只是哩嗯声应她而已。

  “爸爸,真的什么也不想吃?”

  “不要。”父亲回答。

  “渡边,要不要吃西柚?”

  “不要。”我也这样回答。

  过了不久,阿绿邀我去电视室,坐在那里的沙发上抽一根烟。电视室里还有一个穿睡衣的病人,也在抽著烟看政冶讨论会之类的节目。

  “哎,那边那个拿手杖的老伯,从刚才起就不停地看我的腿。那个穿蓝色睡衣戴眼镜的老伯啊。”阿绿开心地说。

  “当然会看了。你穿那种裙子。大家一定会看的。”

  “不是好事吗?反正大家无聊嘛,偶尔看看年轻女孩的腿也不错,兴奋起来,说不定提早复原咧。”

  “希望不会有反效果。”我说。

  阿绿一直注视着袅袅上升的烟雾。

  “关于家父的事,”阿绿说。“他可不是坏人。虽然有时说话过分得人气忿。不过基本上是个老实人,而且真心爱我母亲。他以自己的生活方式活到今天,尽避xing格软弱,没有生意头脑,人缘也不好,但是比起周围那些满口谎言,处事圆滑。投机取巧的家伙,他算非常正经的了。我也是说了就gān到底的xing格,所以时常跟他吵架。不过,使绝不是坏人。”

  阿绿彷佛从路边捡起什么似地拿起我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我的手一半在她的裙子上,其余一半在她的大腿上。她注视我片刻。

  “渡边,虽然不该带你来这种地方,但你能否和我在这儿多一会儿?”

  “我到五点都没事,可以一直陪你。”我说。“和你在一起很开心,而且我没其他事好做。”

  “星期日,你通常做些什么?”

  “洗衣服,”我说。“以及熨衣。”

  “渡边,你是否不太想提起那个女人的事?那个和你jiāo往中的女人的事。”

  “是的,不太想提。太复杂了,而且很难解释清楚。”

  “算了,不必解释。”阿绿说。“不过,我可以把我所想像的告诉你一些么?”

  “请说。你的想像多半很有趣,非听不可。”

  “我猜你jiāo往中的对象是别人的妻子。”

  “嗯哼。”

  “三十二、二岁的漂亮富家少奶奶,穿戴的是皮糙大衣、欧洲名牌鞋子、绢绸内衣裤那种类型,而且非常xing饥渴,做的全是下流动作。平日的下午。你和她彼此贪恋对方的身体,但是星期日她老公在家,不能跟你见面。对不对?”

  “相当有趣的剧本。”我说。

  “她叫你绑住她,蒙起她的眼睛,要你舐遍她身体的每个角落。然后让你的异物进去,摆出柔软体cao的姿态,并且用实丽来相机把那些动作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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