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的弹子球_村上春树【完结】(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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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讲完qíng况,她说明白了,叫我别再吼了。接着拿出没带针头的大号注she器,满满抽了糖稀色液体进去,递我一个白铁皮喇叭简样的玩艺儿,让贴在耳朵下面。注she器cha入我的耳朵,糖稀色液体在耳孔中如斑马群一股狂奔乱跳,又从耳朵淌出落进喇叭简。如此反复三次,之后医生用细棉球棒往耳孔深处捅了捅。两耳弄完时,我的听力恢复如初。

  “听见了。”我说。

  “耳垢。”她言辞简洁。像在做接尾令语言游戏。

  ‘可刚才看不见的啊。”

  “弯的。”

  “你的耳道比别人的弯曲得多。”

  医生在火柴盒背面画出我的耳道。形状像是桌角钉的拐角铁。

  “所以,如果你的耳垢拐过这个角,任谁怎么呼唤都回不来了。”

  我哼了一声:“如何是好呢?”

  “如何是好……掏耳时注意就行了嘛,注意。”

  “耳道比别人弯这点,不会带来别的什么影响?”

  “别的影响?”

  “例如。—“jīng神上的。”

  “不会。”她说。

  我们绕弯从高尔夫球场穿行15分钟,回到宿舍。第11球dòng的狗后腿形球道,使我想起耳道,旗让我想起棉球棒。还有,遮挡月亮的云使我想起B52轰炸机的编队,西边郁郁葱葱的树林让我想起鱼形镇纸,空中的星星令我想起发霉的洋芫荽粉…—“算了算了。总之耳朵在无比敏锐地分辨着全世界的动静,就好像世界掀掉了一层面纱。数公里远处夜鸟在鸣叫,数公里远处人在关窗,数公里远处有人在卿卿我我。

  “这下好了。”一个说。

  “太好了。”另一个说。

  田纳西·威廉斯这样写道:过去与现在已一目了然,而未来则是“或许”。

  然而当我们回头看自己走过来的暗路时,所看到的仍似乎只是依稀莫辩的“或许”。我们所能明确认知的仅仅是现在这一瞬间,而这也无非与我们擦肩而过。

  送行双胞胎的路上,我一直想的大体是这样的东西。穿过高尔夫球场往西站远的汽车站行走之间,我一直默不作声。时值星期天早上7点,天空蓝得掉底一般。脚下的结缕糙已充分预感到开chūn前那短暂的死。大概很快就要下霜要积雪,它们将在澄澈的晨光中闪烁清辉。泛白的结缕糙在我们脚下讽枫作响。

  “想什么呢7”双胞胎中的一个向。

  “没想什么。”我说。

  她们身穿我送给的毛衣,腋下夹个纸袋,纸袋里装着运动衫和一点点替换衣服。

  “去哪里?”我问。

  “原来的地方。”

  “只是回去。”

  我们穿过球场的沙坑,走过8号dòng笔直的球道,走下露天扶梯。数量多得惊人的小鸟从糙坪从铁丝网上注视我们。

  “倒表达不好,”我说,“你们走了,我非常寂寞。”

  “我们也是。”

  “寂寞啊。”

  “可还是走吧?”

  两人点头。

  “真有地方可回?”

  “当然。”一个说。

  “没有就不回去了。”另一个说。

  我们翻过高尔夫球场铁丝网,穿过树林,坐在汽车站长凳上等车。周日早晨的汽车站静得那般令人惬意,铺满恬适的阳光。我们在阳光中玩接尾令文字游戏。玩了5分钟,公共汽车来了,我把车票钱递给两人。

  “在哪里再会吧。”我说。

  “再会。”一个说。

  “再会!”另一个说。

  声音如空谷足音在我心中回dàng。

  车门“啪”一声关上,双胞胎从车窗招手。一切周而复始……我一个人沿原路走回,在秋光流溢的房间里听双胞胎留下的《胶底鞋》,煮咖啡,一整天望着窗外飘逝的11月的这个星期日,这个一切都清澄得近乎透明的静静的11月的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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