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就在想的事_黑柳彻子【完結】(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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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书来,还有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我上高中的时候,或许再晚些时候,我迷上了英国女作家达夫妮·杜穆里埃。只要她的新书一出版,我就找来读。一般说来,杜穆里埃的作品中,《蝴蝶梦》因为被拍成了电影而比较有名,不过我最喜欢的是《爱qíng至上》,另外,《只要爱了》也很好。光听作品的名字,给人一种甜腻的感觉,但作品本身却蕴涵着一种让人难以想像的神秘之感。不过,我虽然一直是杜穆里埃的忠实读者,可是不知不觉之中我的手头就找不到她的书了。几年前我特别想读她的书,在书店里四处搜寻,又拜托熟识的旧书店

  帮我留意,可总是没办法凑齐她的全集。后来,我在《彻子的小屋》节目中,不知和哪位嘉宾jiāo谈的时候,说起了书的事qíng,我说了自己想要收集杜穆里埃的作品的心愿。没想到不久之后,我就收到了杜穆里埃作品的译者大久保康雄先生的儿媳写来的信,信中写道:“我们手头还有少许父亲留下的全集,如果您喜欢的话,我们想送您一套。”这真是让人喜出望外的好消息。

  我年轻时想读的杜穆里埃的书大部分都是大久保康雄先生的译作,所以我真是久仰大久保康雄先生的大名。遗憾的是先生已经去世,但先生的儿媳却愿意惠赠我一套全集,这真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我立即回信说“愿意欣然领赐”。现在,我的书桌上就摆着杜穆里埃的全集,一共10册。我年轻的时候就喜欢读她的书,到了现在的年纪再回头重读,细细地体味着只有在书中才能得到的韵味,越发感觉她是一位有个xing的作家。这也是有关书的一段佳话,所以我也把它写下来了。

  再说契诃夫的那封信,除了读书这件事,我还注意到第二条中的“他们还会因为普通人的眼中看不到的事qíng而忧心”这句话。“为了……眼中看不到的东西?莫非是妖怪吗?还是什么?”当时我看到这句话,只能这么胡思乱想,可是我却记住了这句话。随着自己慢慢长大,我渐渐明白了普通人眼中看不到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正像我在心中决定要好好读书那样,我还决定“也要为眼睛看不到的事qíng而忧心”。小学低年级时的我,在大人们看来,只是一个让人无计可施的差劲的孩子。那时候谁能想像得到,我正在思考怎样才能做一个有教养的人,因而在一字一句地读着契诃夫的文章呢?一个刚上了小学一年级几个月就被退了学的孩子,居然在想着怎么去做一个有教养的人,而且还是一个人在默默地思考着!即使大家都觉得我毛病很多,比如天天蹿来蹦去,没有一刻安静,一发现什么有趣的事qíng马上凑上去,见了任何一个坑都要跳进去,不听大人的话等等。可是我仍然在听,仍然在思考着。

  现在的孩子们虽然没有这样的习惯,但假如没有电子游戏之类的东西,他们去读书的话,一定会和我一样喜欢契诃夫的信。因为孩子们一生下来就从神明那里得到了这样的能力。

  凯斯特纳说:

  “孩子们是用心灵去领会着文字的。”

  确实如此,我就是这样去读契诃夫的信的。

  再见了,季节剧院

  我独自站在彩屑飞舞的舞台上。这是我出演的玛丽尼·迪特律音乐会结束的那一瞬间,这也是戏剧《玛丽尼》结束的时刻。如果在平时,戏剧结束时不会有彩屑飞舞,不过由于今天是最后一场演出,而且从此以后我将告别在这里演出了12年之久的季节剧院,所以此时剧院被笼罩在极为兴奋的气氛中。我知道玛丽尼·迪特律在最后一场音乐会,也就是从此告别观众、抽身引退的时候说的台词。我决定在真正要告别的时候再说这些话。我所演唱的迪特律的名曲《莉莉·玛尔莲》、《花逝何处》、《坠入爱河(出自“叹息的天使”)》的余

  音,仿佛还回dàng在剧院的上空。我走近话筒,满怀真诚地说出了迪特律最后的台词:

  “我的最后一场音乐会结束了。诸位,你们看到我的泪水了吗?我的心中充满了感激。再见了!特别是我要对自己在战争中拥有的勇气说一声‘再见了’!”

  迪特律是一名德国人,但她在二战中却成为了美国士兵,前去慰问战斗在最前线的美国战士们,她和希特勒及纳粹政权进行了彻底的斗争。对于亲眼目睹了战场上众多悲惨场面,而且被祖国德意志的人们唾弃为“叛国者”的迪特律来说,上述话语无疑是出自她的心底。我说完最后的台词之后,像迪特律那样,深深地躬身致谢。我的眼前浮现出了许许多多的往事,心中不禁百感jiāo集,几乎落下泪来。真是往事如cháo啊!当我第一次在这个剧院演出的时候,和我共同主演戏剧《莱迪丝和拉伯第》的山冈久乃君曾经和我约定:“等我病好了,我们再演一次吧!”可是他竟然一病不起。这悲伤的一幕在我脑海中掠过。我抬起头来。这时候,我看到了自己平生从未见过的景象,那就是:剧院中的来宾们都从坐位上站了起来,热qíng地拍着手!在英美这被称为“standing

  ovation(起立鼓掌)”,这是一个演员最光荣的瞬间。我把这些掌声作为大家对迪特律表达的敬意,作为惠临季节剧场的来宾们的善意而欣喜地接受了。幕后诸君准备的雪花也飘落到了来宾席上。和我一同演出的久世星佳和矶村千花子两位女士也出来谢幕。演员只有我们三个,再就是演奏家们了。我们鞠躬,挥手,这时候我已经不是迪特律了,我又恢复了自我,向剧院表达了我的感谢。我也向季节剧院的有关人士表达了谢意,我在季节剧院演出共达13次,是在这里演出次数最多的演员,我感谢剧院的负责人决定把我的公演作为剧院的最后一场演出。我还向11年前请我作为舞台剧演员到剧院演出的艺术总监高桥昌也先生表达了我的感谢,高桥先生也是《玛丽尼》的演出者。

  我曾经立志要演一些好的喜剧,季节剧院的观众们接受了我的这一想法。我饰演的角色中,有美国西部第一位自立女xing卡拉米提·简;有歌剧演唱家玛利亚·格蕾斯;有法国著名女演员莎拉·贝尔纳,她在70岁时因手术切除了右腿膝盖以下的部分,却仍然继续单腿活跃在舞台上,去世后被以国葬的礼仪安葬;有物理学家居里夫人;还有上述的那位好莱坞huáng金时代的巨星玛丽尼。能够饰演这些充满了真正的魅力的女xing,真是我的幸运。

  后来从第二天的报纸上得知,这一次观众们的掌声竟然持续了30分钟之久。

  站在雪花飘舞的舞台上,突然,一幕场景从我眼前掠过,那是很久以前,也是一个下雪天,我因为哭泣而被警察呵斥的qíng形。

  那时候我正上小学,那是个星期天,我和一个男孩子一起去教堂上星期日学校。那一天东京雨雪jiāo加,寒冷彻骨。当时食物已经靠配给了,只能吃到一点点东西。我们食不果腹,饥肠辘辘,肚子没有吃饱,更是觉得寒冷。

  在我们孩子之间的口号是“冷,想睡觉,肚子饿得慌”,每逢遇上点什么事,我们就会这么说。当时我和那个男孩子的手都冻僵了,天气非常寒冷,再加上当时已经没有什么像样点的衣服了,让人更加寒冷。那时候我们的个子一个劲儿地长高,可是买不到衣服穿,所以我们的样子都糟糕透了。雪融化了,地上泥泞不堪,冰冷的水渗进了靴子里面。雨珠夹着雪粒打在我们的脸上,我和男孩子手拉着手走着,不知不觉眼泪就落了下来。再看那个男孩子也在抽搭着鼻子。我觉得更伤心了,忍不住哭出声来。眼泪落在脸颊上,周围一切都是冷冰冰的,只有眼泪是热乎乎的。最后,我和男孩子一边走着,一边呜呜大哭,就这样一路走向洗足池附近的洗足教堂。在大井町铁路线的路口那里有一个警察亭,站在门口的一个警察看到我们,厉声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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