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许是冥冥之中有神灵的指点吧?这一天两人相识了,以后开始jiāo往,再后来就结婚了,不久就生下了我。所以我听到的第一首催眠曲就是《欢乐颂》。我还不太会说话的时候,就开始唱:“欢乐女神,圣洁美丽……”可是,也许妈妈的发音不太正确吧,也可能是我小时候听得不准,反正我用德语唱的歌词仅仅是发音接近,但很不准确,每当我唱这首歌的时候,芥川也寸志先生就会哈哈大笑,直笑得落下眼泪来。
不管怎么说,我是在《欢乐颂》中长大的,这真是非常幸福。在柏林墙被推倒之后,我去了东德,到歌词作者席勒的故居凭吊过。席勒的故居比想像的要小,但我在那里再一次体味歌词的含义“在你温柔翅膀下面,人们团结成兄弟……”感觉非常幸福。
柏林墙被推倒的时候,由伯恩斯坦指挥的jiāo响乐团演奏了第九jiāo响曲。这一举动引起了人们的广泛关注,由此可以看出这段歌词的重要xing。
如果贝多芬没有写出第九jiāo响曲,也许我就不会来到这个世上了。我一边对德莱斯汀乐团的演出报以热烈的掌声,一边在心中祈祷:但愿21世纪中,真的会“人们团结成兄弟”!
“狗耳朵”事件
天气预报说东京这段时间要下大雪,非常大的雪!可结果一点儿雪花也没看到。不过,这对我来说真是个大好事,因为几年前我在一个大雪天曾经历过非常惨痛的遭遇。那天晚上我要在东京附近的一处地方演出,午饭我是在家里吃的。
在有演出的日子里,吃饭是一个麻烦事,大家都为了吃饭的事费尽辛苦。如果在快要演出之前才吃饭的话,由于我的胃消化速度是别人的4倍,大脑的注意力全被牵扯到那里了,
那就没办法完全把jīng力集中到台词上。所以我总是在演出前早早吃完饭。不过饭吃得太早的话,演出的时候肚子太饿,那样对身体也不好。但无论如何,我也不愿意把太多的时间和能量用在消化上。我并不是神经质的人,在这件事上虽然采取了一些权宜的做法,但还是会注意分寸的。
就拿这一阵子我出演玛丽尼·迪特律的戏剧《玛丽尼》来说吧,除了第一幕和第二幕我是在后台上,直到戏剧以她那场有名的音乐会而结束,我没有一刻离开舞台。除了15分钟的休息时间以外,我一直在舞台上演出。我的台词达到了两千行。还有一种计算台词的方法是看到底有多少句。在戏剧《玛丽尼》中,自问自答和大段采访形式的独白要比对话多得多。剧本中,玛丽尼的台词就有两千行,而且我的剧本是B5大小的。所以在演出的两个小时里,真的是一秒钟也不能分神。
再说我遭遇惨痛的那个大雪天。那天,雪是从前一天晚上开始下的,东京已经积了很厚的雪。吃过午饭后我想吃个苹果,人家送给我的苹果放在我的公寓小阳台的纸箱里。我把那个阳台称为“南极”,需要冷藏的东西就放在阳台上。打开铁门后,纸箱并不在跟前,而是放在另一头。雪还在纷纷扬扬地下着,天气非常冷,所以我快步跑过去,把手探进纸箱里拿了苹果出来。苹果是我喜欢的“富士”,而且苹果的正中间可以看到三个大字“日本一”。“哎,说它是日本第一呢!”
我两手各拿一个苹果,满心佩服地端详着。这大概是在苹果变红之前,先在苹果的正中间贴上“日本一”的字样,等后来把字样去掉的时候,字样周围的部分都变红了,惟独字样所在的部分还是白白的,这样,“日本一”的字就清晰地留了下来。
我拿着苹果,想要看一看雪下得多大了,就向外张望着。这时候我才发现从那里几乎看不到天空。在那以前,我还没有从“南极”看过天空。这座公寓在设计上颇有特点,阳台上方有一条很大的混凝土梁,为了防止鸽子飞进来,在阳台栏杆上铁丝网状的篱笆高高地伸展上去,只有从混凝土梁和篱笆之间约30厘米的fèng隙中才能见到天空。
我倾斜着身体,侧头去看天空,但还是看不清楚雪到底有多大。我把身体斜得更厉害了,想无论如何也要看清楚才好。那时候我真是很糊涂,本来我可以回到房间里,从窗口很容易就能看到天空,可是我却非得从那一线窄窄的fèng隙中去看。当时我想要直接看到天空。这个“南极”的混凝土地板上有一处需要留心的地方,这一点我以前就发现了。就是在离地板20厘米左右的地方有一个铁栏杆,本来是为了预防发生火灾而用来隔断隔壁屋子的屏障。这个铁栏杆凸出在那里,像是马拉松比赛的终点。所以我一直很留心这里,刚才拿苹果的时候也是“嘭——”地先跳过铁栏杆。可是当我在狭窄的地方倾斜着身体费力地去看下雪的qíng形的时候,不知不觉地就靠近了铁栏杆。我好不容易看到了灰蒙蒙的天空和雪花,知道雪下得的确很大,一边想着“啊,好冷好冷”,一边向屋里走去。
我这么写,大家可能会感觉我的行动非常缓慢,实际上刚才的这一系列活动总共只用了大概5秒钟。从房间里出来,来到“南极”,跨过铁栏杆拿出苹果。
“哇,日本第一!”“雪下得怎么样了?”“哦,还在下呢!好冷,好冷!进屋吧!”
这期间一共5秒钟。可就在我要跑回房间的那一瞬间,不知什么时候我的脚已经靠近铁栏杆了,我猛地抬腿要跑的时候,脚伸进了铁栏杆下面,“啊——”的一声,我的身体横着飞了起来,脸重重地撞在了混凝土和铁门上。
“嘭!”
发出了一声巨响。这个时候我却没有“好痛”的感觉,两只手里拿着的苹果顺着敞开的房门滚进了房间里。在我的手触地之前,我的脸先撞上了什么东西。我想要站起来的时候,看到鲜血啪嗒啪嗒地落在了混凝土地板上。“啊,眼睛还看得见。”我真是格外的冷静。随后我站了起来,匆匆地向冰箱走去。这是因为我想起了几十年前的一件事。
那是泽村贞子女士告诉我的。我一直叫泽村女士“妈妈”。那一次妈妈在电视剧中扮演一个死去的人,正当她躺在那里拍摄的时候,突然布景中天花板上的荧光灯掉了下来,正砸在妈妈的脸上。拍摄现场一片骚动,大家七嘴八舌地问:“没事吧?”妈妈叫道:“别叫了,拿冰给我!快拿冰给我!不早点冷敷的话,脸要是肿了,今天就没法拍了!快点拿冰!”
由于爸爸还在家里等着妈妈,今天要是拍不成了,那只好改天再在这个场景中重拍了,妈妈可不愿意这样。反正今天要尽量拍完。冰送到了妈妈手中,妈妈用湿毛巾包着冰块,放在被打中的脸颊上冷敷。脸颊居然没有肿,电视剧继续拍了下去,妈妈顺利回到了爸爸等待着她的家中。这件事我还是几十年前听妈妈说的,当时我却突然想了起来。“晚上还有舞台演出,脸要是肿了可不得了!”也许是这个念头刺激了大脑,使我想起了已经淡忘多年的事qíng来。
52书库推荐浏览: 黑柳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