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章 向民间找武器(2)
我用力把她拖出来,刘小姐也爬出来了。我也来不及多问话,抱了她就向外面走。因为后进屋子,烧得烟雾迷天,不容人站脚,走到了大门外,把我妈放在地下,她……她……没气了。王大哥,我怎么办呢?”王彪道:“唉!想不到我倒看到她老人家先牺牲了。这城里是没有棺木的,你把她放在哪里?”huáng九妹道:“我又能把她放在哪里呢?刘小姐带着伤出了大门,她坐在我妈尸首旁边,还是她和我出的主意,放在巷子对过,一个炸弹坑里,上下用两扇门板夹着,弄了倒墙的gān土,盖在上面。刘小姐受了伤的人,动不得,我昨晚上简直忙了一夜。你看,天一亮,鬼子的飞机又来丢炸弹,我倒不要躲了,一炸弹把我炸死,倒落个痛快。我怎么办呢?”最后她又补上了一句,抓住王彪的手,只是颤抖。王彪道:“姑娘,现在城里四处都在巷战,你是一个姑娘,有什么法子呢?你找个地方躲避躲避吧。”huáng九妹道:“我躲避什么?哪里去弄一支步枪,我和你们一路打鬼子吧。”王彪道:“找支步枪,连我都没有呢!我昨天和敌人打了一仗,就只有一柄长柄斧头,现时这柄斧头,也没有了。”huáng九妹还没有答话,抬头看,叫道:“鬼子的飞机又来了。快躲开吧。”王彪早听到马达声呼呼号号乱吼,看天上时,四架敌机,依次排开,正向头顶扑来,王彪忘了避嫌疑,也忘了腿部上的伤痛,拉着huáng九妹向侧面屋子里就跑。这所屋子,屋顶是左一块右一块地向下歪倒,四处是大天窗,最后面有一口井,井圈里并没有水,像是淤塞了的。这时,接连两下大响,大概就在附近,怪风扑来,把两人都掀着扑在地下。同时,哗啦啦地响着,那要倒的屋顶,瓦片像泼水似的落下,huáng九妹趴在地下一看,白烟滚滚涌了进来。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变动,一时没了主意,爬起来,走到井口,伸着两脚就向井里一溜。王彪大声喊着,但是来不及,她已溜下去了。王彪奔到井口,连连向里面叫了几声。她却在里面答道:“王大哥,你快也下来吧,这井里是gān的。”王彪道:“都下去,我们怎么上来呢?你就在井里等一等吧,等敌机过去了,我把你想法子弄上来。”huáng九妹道:“那么,你在上面小心一点。”王彪连声答应着是。他听听飞机的马达声,业已走远。这就屋前屋后四处在找绳索,粗粗细细找了七八根,他就一起连接着,走到井口,缒了下去。因对井里喊道:“九姑娘,把绳子头缚在身上,我好拉你上来。”huáng九妹照他的办法做了,就被拉出了井。王彪道:“九姑娘,这是你命中有救,这口gān井,太好了,比什么掩蔽都安全,以后你就躲在这里吧。我们的绷带所虽中了弹,但是受伤士兵,还要集合起来的。而且我的伤,根本就不相gān,我还要去归队。你遇事要谨慎,我不能照应你了。”huáng九妹道:“那是应当的,你请便吧。”王彪站着望了一望,想要说什么,可又说不出来。huáng九妹道:“那位刘小姐不知道在哪里了,我得到原来的地方去找找她。她和我一样,是一个孤苦伶仃的难民。”王彪道:“那也应当。”说时,他听听不远的所在,又是枪pào声中,夹了喊杀声,他料着又是那里有事故发生。身上现在只剩了一枚手榴弹,这实在算不得武器。和huáng九妹点了点头,又从倒屋的砖瓦fèng里钻了出来,又挨着人家去找合用的武器,走了四五家人家,见着头上包着绷布的伤兵,在一所歪斜的小铺里面,拿了一把杀猪尖刀出来,举着还只是看那锋口。王彪道:“同志,你怎么找这么一把短武器?”他道:“ròu搏的时候,这东西最便利不过了。反正到了ròu搏,我不想活,敌人别碰到我,我一个八字,决拼他四五个。我归队去了。”王彪道:“我也有这个意思。睡着不动,不是让敌人炸死,也是让pào轰死,让火烧死,不过,我们不候师长的命令,也应当请示一下。”那人道:“你不听连师部四处都是枪声,来不及了。轻伤的弟兄,全都归队去了。朋友,你快找样称手的武器吧。绷带所里出来的人,每个都去找了一样武器。”说着,他举手一敬礼就告别了。王彪想着也是,就也跑进这小铺店里去。这个铺子,原来是个猪ròu案子,大小刀子,案子上,地面木盆里,都还排列着。他挑了一把割ròu的扁刀,先cha在裤带上,又继续地向街头巷尾,没有倒光的屋子里去找,一路之上,遇到四五伤兵,都在人家屋里,拿着家伙出来,有的拿着棍子,有的拿着斧子,有的拿了切菜刀。有的是伤兵,有的却是夫子或杂兵,这找武器倒也像成了一种风气。王彪总觉不拿长柄家伙,究竟不妥。他继续地向全倒的半破的市民屋子里去发掘。又找了三四家,在一堵倒了的墙堆脚下,找到了一把长柄锄头,看看锄头和木柄相合的所在,是用铁皮包着的。他拿在手上颠了两颠,笑道:“行了,总可以拼他两个鬼子。”他扛着锄头,一点没有踌躇,在枪弹纷飞之下,直奔大高山巷。
正文 第五十一章 刀袭敌后 手推战梯(1)
他到了大高山巷时,见刘班长和七名弟兄,都还守据散兵壕里,而且各人手里,都有了枪。刘班长道:“我们在那边作战的巷子里,找到七支还可以用的三八式步枪,除了本班弟兄各分得一支外,其余的送到别处使用去了。”王彪扛着那柄锄头,一挺胸脯道:“报告班长,没关系,没有枪我一样杀敌人。”刘班长见他十分勇敢,究竟觉得九个人之中就是他没有枪,未免不公,就把自己带的手榴弹,分了一枚给他。这时高山巷北端,又调了一班人,由一个连长率领着策应着南到中山东路北到烈士祠的两个据点,通信兵也就很快地架起电话线通了电话。余程万师长在拂晓以前,巡视了东北两城的防线,为了指挥抵御敌人的拂晓攻击,就赶快地回到了师部。刚一到指挥室里坐下,十八架敌机,就已临空。他们是早已知道中央银行是常德的神经中枢,又知道中央银行是青砖和一部分钢骨水泥的建筑,普通炸弹不会发生效力。就在这指挥所前后左右,乱堆烧夷弹,弹下火起,在巷战外围的迫击pào,再外围的山pào,就向这火焰的目标she击。在中央银行的这一圈房屋上,打得天翻地覆,火是一丛丛地飞舞。向以扑火著名的特务连,也就扑不胜扑。但在二十六日以后,余师长就知道将用火攻,在指挥所周围,已拆开了两条火巷。自二十七日后,敌人每日轰炸火烧,这火巷倒只有逐日加宽的。所以一二十日这个对核心的pào火环攻,倒也摇撼不动指挥所什么。师长就立刻下着命令:“指示特务营和师本部直属官兵,外面的pào打火烧,现在可以不理,pào弹烧夷弹若是落在师部,那就立刻把火焰扑灭。”他指示完了,尽管外面闹得天翻地覆,他还是安静地坐在小chuáng铺上,就着小桌上那盏煤油灯,掏出自来水笔,在格子纸上起糙命令。到了八时左右,程坚忍由中山东路大高山巷口来了电话,说是:“柴团长高副团长都在战壕里指挥弟兄拼斗。敌人现在用迫击pào平shepào对了街上逐节pào轰,工事也是—节一节毁坏,弟兄们虽是死守不退,伤亡太多。请示办法。”指挥官接着电话,也就向师长请示。余程万接着电话道:“敌人的主力,既在中途来犯,可以把我们的兵力分布在中山东路左右两翼。在中山东路据点上,只须用少数兵力抵抗。等敌人接近,指挥左右两翼,抄袭敌后,尽量地接近ròu搏,让他们的重武器不能施展。告诉各位弟兄,我们的援军,随时都可以达到的,我们必须争取时间,达成保守常德的任务。这是五十七师的光荣,我必须争取。”程坚忍答应着一定转达给各位弟兄。他是由大高山巷口中山东路,向东第三座碉堡里打的电话。放下电话线,见柴意新团长拿了一支短枪,正由散兵壕里走了进来。随着他来的,也就是平shepào的pào弹,碉堡的外面,砂石喷she,火焰奔腾,整个碉堡都像有些摇撼。柴团长正要拿起话机打电话,程坚忍就把师长的命令转告诉了他。他道:“这个办法很好,我们只有放过敌人来,和他ròu搏,最是上策。”他这就伏在地上接连打了几个电话,把在中山东路的兵力,尽量向北侧大高山巷里面移动。因为南侧乔家巷,虽有南墙掩蔽,但是敌人一部已在南墙外攻击水星楼有两日夜,万一水星楼不稳,敌人就会绕到我们南侧的后面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张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