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效?”
“你和普通人不同,你的人生里,有个隐藏的选择项。打完这个电话,那个选项就被激活,”诺诺说,“我们总是说,永远有另一个选择,就看你想不想要。”
“隐藏的……选择项?”路明非打开手机,拨通了古德里安教授的号码。
“明非我在北京,你想好了么?”古德里安教授的声音比路明非还要紧张,似乎路明非是个绝代风华的美女,正考虑要下嫁他。
路明非舔了舔嘴唇,“我想好了,我同意在文件上签字。”
诺诺在小街的石板上跳格子,看也不看路明非。
“确认么?”古德里安教授欣喜。
“确认。”路明非觉得自己这句话好比婚礼女孩说“I do”,这两个字将影响他的一生。
“验证通过,选项开启。路明非,出生日期1992年02月14日,xing别男,编号A.D.0013,阶级‘S’,列入卡塞尔学院名单。数据库访问权限开启,账户开启,选课表生成。我是诺玛,卡塞尔学院秘书,很高兴为您服务,您的机票、护照和签证将在三周之内送达。欢迎,路明非。”一个沉稳的女音响起在电话中。
古德里安教授的声音再次传来,“明非,声纹签字完成,剩下的事诺玛都会解决好,你等着邮件就行。你和诺诺在一起么?呆在那里不要动,我立刻就派jiāo通工具去接你们,还有几个纸面的签字需要你落笔。”
电话挂断了,路明非对刚才发生的一切还有点懵。
“诺玛是学院的中央电脑,是个拟人电脑,什么事qíngjiāo给她就好了,她绝对一流!”诺诺说,“一起来玩跳格子!”
“哦,好啊。”路明非说。
一二一二地跳着格子,路明非并不知道什么事qíng正在全世界范围内发生,刚才的一切只是开始,大量的数据包从那台名叫“诺玛”的超级计算机中涌出,正去向世界的不同角落,“路明非”这三个字出现在很多人的屏幕上,并被牢牢记住,数据锁解除,地球上数千个秘密网关对“路明非”开放。
卡塞尔学院对于新学生张开了怀抱。
巨大的声音在黑暗的夜空中穿行,路明非抬起头来,看见低空飞行着bī近的巨大黑影。
“不会吧?”他喃喃地说。
“老家伙那么着急来接你啊?”诺诺仰起头,“直升飞机都派过来。”
公元2009年5月15日,星期五,黑色的直升机如巨鸟那样掠过南方小城的天空,在少年路明非的头顶飞过。
隐藏在历史中的那场战争,就要重开大幕。
第二幕 huáng金瞳 Golden Eyes
那是那幅画的威压。
画面上,天空是铁青色混合着火焰的颜色,唯一的一株巨树矗立着,已经枯死的树枝向着四面八方延伸,织成一张密网,支撑住皲裂的天空。
荒原上枯骨满地,黑色的巨shòu正从骨骸堆的深处腾起,双翼挂满骷髅,张开巨大的膜翼后,仰天吐出黑色的火焰。
路明非的脑袋里回dàng着一个凄厉的吼叫声,他居然觉得自己能听见那巨shòu的嘶吼。
路明非站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看了一眼手里的火车票,抬头望着芝加哥火车站教堂般的穹顶。
他左右两只巨大的旅行箱,加起来和他自己的重量差不多,背后的背包鼓出一大块,因为里面婶婶塞进了一只压力锅,编织袋里塞着一chuáng十二孔棉被,枕头和一只箱子捆在一起,护照叼在嘴里。
天之骄子、留学新人路明非携带全部出国装备,独自搭乘美联航班机,跨越大洋,降落在芝加哥国际机场,按照诺玛给的行程安排,他将在芝加哥火车站乘坐CC1000次快车前往卡塞尔学院。
“真想自己送你去啊,不过还得飞俄罗斯。”古德里安教授在电话里惋惜地说,“不过别担心,诺玛会把一切都安排好的。”
诺玛委实是个出色的秘书,三周之后一个极大的信封袋送到路明非手上,从护照到行程单,一应俱全,附送一份《卡塞尔学院入学傻瓜指南》,下面还标注了“路明非版”。
这份指南名字可笑却相当好用,是说在路明非到达芝加哥火车站之前。
“CC1000次快车?没有听说过……也许是什么支线列车?不过你说的编号不太对……新版的列车时刻表里包含车次的一切信息,再去查查吧……车票好像是真的,可是真的不知道有这班列车。”这是不同的值班人员给出的答复。
列车时刻表中,没有这趟快车。
“这下子乌龙大了!”路明非在人群中抓狂。
上帝应许摩西说,你去迦南,那里是留着蜜与奶的乐土,并给他一份地图。摩西以神力越过浩浩dàngdàng的红海,摆脱埃及人的追捕,九死换生,看见前面的路标上写着“去印度”、“去中国”、“去日本”,就是没有“去迦南”,路标下的警察叔叔说,“迦南?不晓得,没听过!”
大概这就是路明非此刻的感受。
他的口袋里只剩20美元了。婶婶给了他500美元作为路上的花销,但是经过芝加哥海关时,那个胖墩墩的警察一面清点路明非夹带的几十张盗版PS2光盘,一面在收据上写下令人心惊胆战的数字,一面赞美路明非的品位,“诶?《生化危机IV》!哈!你也喜欢《三国无双》系列?嚯!我也爱《勇者斗恶龙》!……”
可能是出于对他品位的欣赏,胖子给路明非留了二十块。
如今这位不远万里的“摩西”站在赛百味的门口,死死攥着仅有的一张二十美元钞票,思考他究竟该咬牙饿着还是买一份三明治加可乐的套餐。无论那36000美元的奖学金有多好,他现在只有二十块,花掉六块还剩十四块。还能熬几天?也许他应该把口粮剩下来买张电话卡打电话给学院?他没有手机,那只N96被叔叔珍藏作为临别礼物了。
“One dollar, just one dollar…”有人在他背后说。
在美国这是句典型的讨饭话,要一个美元,和中国古代乞丐唱的莲花落一样。
“No! I am poor! No money!”路明非以朴实简洁的英语回复。
他扭过头,看了一眼背后那个高且魁梧的年轻人,埋在络腮胡里的面孔倒也算得上是英挺,烛火般闪亮的眼睛写满渴求,墨绿色的花格衬衣和拖沓的洒脚裤不知多久没洗换了。在美国这地儿遇见这样的乞丐不容易,其他乞丐都穿得比他像样儿点。
“中国人?”对方察觉了路明非的国籍,立刻换用一口流利中文,“大爷赏点钱买杯可乐吧,我真不是乞丐,只是出门在外丢了钱包。”
中英乞丐的切口你都那么熟,还敢说不是专业乞丐?路明非想。
“芬格尔·冯·弗林斯,真不是乞丐,大学生。”年轻人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从背后的挎包里掏出了字典般的课本。
看起来颇有些年头的课本上,用英文混合拉丁文写着书名,路明非似乎曾在什么地方看过这种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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