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王朝_二月河【完结】(2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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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向弘时、弘晓磕了个头说:“三爷四爷五爷七爷!请各位到灵前给十三爷磕个头,然后就请七爷陪着贵客们守在灵棚子里。别的你们什么都不要管,全jiāo给奴才吧。”

  这几位爷一齐来到灵堂跪好,只听李卫一声令下:“举哀!”便伏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李卫略哭了一阵,又起身说:“爷们请起,到灵棚里坐着吧。小事儿奴才自能处置,大事儿奴才会来请示爷们的。”

  不大一会儿,该来的人全都到了,可就是诚老亲王没到。那去叫人的回说:“小的去了三王爷府,可管家出来说,诚老亲王正在府里赏月吃酒,今天是一定不会来了。”

  李卫和弘历等人听了都不觉一愣,允祉是受了皇命来主持允祥的丧事的呀,皇上下这圣旨时,他们都听得真真切切,他怎么能在这时候吃酒赏月呢?再说,弟弟新丧,刚刚易箦,当哥哥的能这样无动于衷吗?

  第二天一早,一阵鞭pào声响起,李卫急匆匆地呛咳着进来说:“请爷们起驾,礼部尤明堂他们抬着万岁爷亲提的谥号神主牌位来了,爷们得出去迎一迎。”

  鼓乐声近了,只见四名太监抬着御赐龙亭龛子走了进来,庄亲王允禄和张廷玉、方苞、鄂尔泰等人亦步亦趋地来到灵前跪下叩头行礼。灵牌上是雍正刚刚亲自写好的,十分jīng神鲜亮。乐声中允禄走到大家跟前说:“礼成!都起来吧,地下湿气太大,别伤了身子。嗯,老三还真能耐,一夜的功夫,能办到这份儿上,也不枉他和允祥兄弟一场。”

  弘昼不管不顾地说:“十六叔,您说的是什么呀?您知不知道,三伯伯一夜都没来?这里的事全是李卫办好的,三伯伯只怕还正宿酒未醒呢。哼,这还是亲兄弟,要是别人该怎么样呢?”

  允祉确实是昨天说好了要来的,可他忘记了,昨天正是他的四侧福晋的生日,他本想回家去打个招呼就来,可那个四侧福晋正在青chūn年华,生得十分漂亮,又最是得宠。她闹着不让允祉来,允祉能不答应吗?哪知酒一进口,他就再也当不了自己的家了。

  就在他们议论之时,允祉带着人来了,还抬来了一口彩棺。他面有愧色地在允祥灵位前祷告一番,又亲手揭掉了原来盖在允祥棺木上的油布,双手抱着走出了灵堂。恰在这时,高无庸一脚踏进门里,高叫一声:“圣驾到!”

  两边廊下丹陛之乐大作,雍正看了一眼允祉,便走到灵前,亲自给长明灯添了油,拈着香行了三鞠躬,把香cha好,这才退到一边。尤明堂亲自读了祭文,雍正听得十分专注,也十分肃穆。允祉是今天的大主持,可是,他此时却心不在焉,等祭文读完了,他还没怔过神来。允禄急了,忙替他叫了一声:“点神主!”可允祉几乎是同时也大喊一声:“举哀!”

  雍正见他们二人号令不一,马上就想发作,却又忍住了。此时,高无庸从弘晓手中接过牌位来,捧到雍正面前,他庄严地在那个“神王”之上,用朱笔点上了一个“点”。这时候,允禄和允祉都怕再喊错,谁都不言声了。尤明堂见势不妙,连忙喊了声:“举哀!”众人便一齐哭了起来。这场本该十分庄重的丧礼,办得如此窝囊,人们都觉得实在是出乎意料。到了装殓入棺时,雍正走上前去,把一chuáng陀罗经被搭在允祥遗体上。至此,全部仪式完成,允祉的心才放了下来。但他却无论如何,也调动不起来对这位弟弟的悲痛之qíng。正好在他一错眼的功夫,弘晓扑到棺木上,痛哭哀号,他那戴着扳指的手,打得棺木叭叭作响。允祉突然想到李汉三说的那个“痔疮”的笑话,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张廷玉见此qíng景,小声地说:“诚亲王爷,您要是有心搅和,不如gān脆回去。”

  允禄气得脸色发青说:“三哥,你不觉得太不像话了吗?你这样没有人伦,给我站得远点!”

  允祉直到这时,才知道自己已经犯了众怒,他后退一步说:“我……我怎么了,我招谁惹谁了?”

  雍正回过头来低声吼道。“你招惹了十三弟的在天之灵!别人都在哭,可你却在笑。朕亲耳所听,亲眼所见,你一夜不睡,就会昏成这个样子吗”

  允祉自己也吓坏了,他扑到允祥的灵前说:“十三弟,你是见证,你知道我的心……”

  允禄却在一旁冷冷地说:“三哥,你别再装模作样了。皇上大概还不知道,三哥因为昨夜陪他的小老婆过生日,根本就没到这里来!我想,你难逃这‘违旨欺君’四个字!”

  雍正气得怒火中烧地说:“好啊老三,想不到你竟是这样的欺君rǔ弟的伪君子!快给朕滚了回去,别让大家看着你恶心!”

  一百三十回 孙嘉淦荣任都御史 高其倬坐堂审结党

  一连三天,朝廷为允祥举行丧礼。朝臣们全都按照礼部的安排,轮番地到十三爷府去吊唁,又怀着异样的心qíng,拖着沉重的脚步出来。在这些朝廷大臣的心目中,皇上是最难侍候的。因为他不但权大无边,更因为他xingqíng急躁、刻薄猜忌和不能容人。可皇上对允祉和允祥的话,却最能听得进去。于是,凡是触犯了圣怒的官员,都愿到允祥那里,或者备一些礼物去找允祉三爷。不管是求了谁,总是能挽回天意的。可三天之内,允祥薨逝,允祉身在不测,皇上身边的两盏明灯熄灭了,他们的宦途就更加显得吉凶难卜。

  第四天一早,新任都察院左都御史孙嘉淦来到了衙门。

  这是他从云南回来后第一次到衙视事。他的清廉刚正,一直被雍朝官员们传为美谈,甚至被描绘得有点神奇了。雍正三年,他以右都御史的身份,兼了云贵观风使,自那时起,他就常年驻节在外。广州一门九命奇冤,两广总督孔毓徇那么正直的官员都办不下这案子,特请了他去“观审”。他到广州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封了年羹尧的哥子年希尧的门,打掉了他的威风!当时,敢这样做的,全国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因为年羹尧还在炙手可热啊!孙嘉淦亲临栗家湾去勘察现场,询问乡民,又逮住了一个上门行刺他的刺客。雍正得知此事后,大发雷霆之怒,派了图里琛亲赴广州去提调人犯。可是,他紧走慢跑还是晚了一步。因为孙嘉淦早就请出王命旗来,斩掉了欺压百姓的陵氏一门十口,和年希尧等八名贪官。别看图里琛威风凛凛,却落得个无功而还。孙嘉淦再次返回云南,这次他又奉调担任左都御史回到京城时,可说是早已声震天下,名满京华的大人物了。常言说:“先声夺人,”一听说他今天要“到衙视事”,哪个敢不来?又哪个敢迟到啊!这些京官们都有这毛病,怕硬的。所以,今天一早,他们就来到衙门,等着这位孙大人了。

  卯时正刻,都察院门口一阵锣响,大家知道,这一定是孙大人到了,连忙赶到门口迎接。孙嘉淦下了轿子,从容地登上台阶,向迎接他的官员们一拱手说:“哎呀呀,大家不要这样,在下走时姓孙,现在也还是姓孙。还是不要拘礼的好。”他边说边走,来到大堂坐下,“诸位,我们不过是久别重逢嘛,何必要这样不安呢?我今天并不办事,只是和大家见一见面儿。等会儿,我还要到大理寺观审李绂和谢济世的案子。来来来,都先请坐了才好说话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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