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济运听着极难堪,硬着头皮说:“美美,这是两码事,星明是个意外,你本来就是组织上倚重的gān部。”
陈美冷冷一笑,道:“感谢你的组织,我不想当官。”
李济运说:“美美,你别讲气话。当gān部嘛,谁没有追求呢?”
陈美说:“我不是讲气话,气话我早讲完了。星明是这个样子,我不能再往自己肩上加担子,我得好好照顾他。”
“美美,你真是 ……真是太好了。我老同学他有福气。”李济运禁不住喉咙都有些发硬了。陈美不想再作官场上的打算,她只愿坐在二楼的窗后,天天望着那个癫了的男人。
陈美苦笑道:“是啊,星明他最大的福气,就是变成癫子了自己不知道。”
李济运的脸就像被烙铁烫了,半天说不出话来。陈美手里拿着几份文件,放在桌上颠来倒去,说道:“济运,事qíng已经这样了,我要哭眼泪也哭gān了。我不会再说什么,你也不必内疚。我凭良心讲,也知道你是为我屋星明好。只怪星明他是这个命。”
陈美说到这个份上,李济运不便再多嘴,只道:“谢谢美美。今后家里有什么事,你尽管跟我讲。”
陈美说:“我不会麻烦别人的。我只有一句话,任何人都别想欺负我屋星明,不然我对他不客气!”
刘星明果然闭口不提陈美的任用,李济运心想幸好她自己也谢绝了。陈美要是指望组织上提拔,天知道又会扯出什么麻纱。李济运深悔自己太不老练,他确实不应该同陈美说那些话。他又想刘半间真不地道,心里暗暗给这个人打了折扣。
有天清早,李济运同明阳站在银杏树下说舒泽光,刘差配过来打招呼:“明县长,李主任,你们好忙吧。”
他俩都说不忙,热乎地同他握手。刘差配谈了几句公事,匆匆地走了。听他说的,好像他正管着某项工程,非常忙碌。
明阳回头望着刘星明的背影,轻轻地说: “可惜了一个好gān部。”
李济运故意说道:“他爱人陈美也是个好gān部。”
明阳望望李济运,说:“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同他提过,他只哼哼哈哈。”
明阳说得隐晦,李济运心知肚明。原来他俩有同样的想法,只是刘星明那里过不了关。明、李二人都知道不宜说得太透,就转了话题说舒泽光的事去了。
李济运说:“外头议论这事的人多,说舒泽光倒霉的日子快到了。明县长,如果舒泽光就因为不肯做差配,组织上就对他进行处理,只怕又会闹出事来。”
明阳说:“老舒这人的确缺乏大局观念,但也不至于因为这事就处理他。我是不同意的。”
李济运说:“星明同志那里,我是不便再说了。外头都说舒泽光骂了他的娘,我想越是这样他就越要有度量。但是,星明同志那里话不太好
说。”
明阳笑笑,说:“济运,你可是县委办主任啊!”
李济运听了这话,心里反而暖乎乎的。明阳不是个可以套近乎的人,他这么说话已经很人qíng味了。他的言下之意就是说,你李济运怎么同我县长走得还近些?李济运心里愿意同明阳近些,可话却说得很原则:“明县长,我同您说的只是我个人的担心。乌柚县再也不能因为这些jī毛蒜皮的事出乱子。我是县委办主任,您也是县委副书记。”
明阳把手伸了过来,说:“行,我知道了。”
两人握手就算告别了,各自掉头去了办公室。原来昨天夜里,舒泽光给李济运打了个把小时电话,说有人想要整他了。李济运反复安慰他,说别相信谣言。舒泽光担心的事,李济运真没听说过。也许他毕竟是县委领导,人家有话也不会同他说。不知道是舒泽光疑神疑鬼,还是他真听到什么话了。舒泽光的所谓有个xing,李济运并不怎么看好。官场是个江湖,江湖自有规矩。舒泽光不讲规矩,确实叫组织上被动。兴许舒泽光痛痛快快做了差配,就不会有刘星明的发疯。李济运对舒泽光也有股无名火,但他仍不希望刘半间去为难人家。
没过几天,李济运突然听到传言:舒泽光被调查了!
部门的头头接受调查,李济运事先未必知道。他不想问刘星明,正好在院子里遇着明阳,悄悄儿问了一句:“有人说舒泽光出事了,真的假的?”
明阳说:“刘书记没同你通气?”
李济运只是笑笑,望着明阳不说话。明阳便明白了,说:“纪委接到举报,去年小水电调价,舒泽光收了五万块钱好处。”
“哦,这样啊!”李济运不再多问了。他知道纪委出手通常很谨慎,没有十足把握不会轻易找你。一旦找上你了,不死也要脱层皮。心想舒泽光自己不争气,就怪不得谁故意整他了。难怪这几天,老见艾建德到刘星明那里去。
回到家里,听舒瑾说:“舒泽光真是冤枉吗?”
“谁知道冤枉不冤枉?案子又没有结。”李济运听老婆的话好没由来。
舒瑾说:“他老婆天天在幼儿园嚷,人家说是两袖清风,我舒局长是十袖清风,百袖清风,千袖清风!”
李济运忍不住笑了起来,说:“舒泽光老婆很会说话啊,千袖清风!她男人是千手观音啊!”
舒泽光的老婆宋香云在幼儿园煮饭,她人长得粗鲁,外号叫推土机,只是从来没人敢当面这么喊她。舒瑾说:“宋香云硬相信他舒局长没有贪。她说自己男人贪不贪钱不知道?除非他在外面养了婊子!”
李济运问:“她都叫自己男人舒局长?你没有在外头叫我李主任吧?”
“我?神经啊!李主任,好大的官?常委,短委哩!”舒瑾又是风凉话,又是白眼睛。
一家人吃过晚饭,儿子歌儿进屋做作业。舒瑾朝里屋努努嘴,叫李济运进去陪陪儿子。
三四天后,艾建德在常委会上通报qíng况:舒泽光已被接受调查。有些常委就说,难怪有事找他,电话打不通!先听到外头人讲,以为是谣言哩!谁都听得出,gān部接受调查不通气,大家有意见。刘星明也听出这意思来了,就说:“事qíng来得突然,我同明阳同志碰了头。纪委办事很严肃,不会轻易调查gān部,一定是有确凿证据。我同明阳同志都签了字,如果错了我俩负责,主要是我负责。”
可是舒泽光出事了,几乎听不到议论。他老婆逢人就骂,这是政治报复!听她骂的都是熟人,也不便多嘴,含糊几句,赶快走掉。李济运暗想宋香云骂的话,猜她背后肯定有人指点。政治报复这样的话,宋香云是骂不出来的。乌柚男人最重脑壳,男儿头女儿腰,摸不得的。乌柚女人骂男人,最毒的话是剁脑壳、pào打脑壳。凭宋香云的xing格骂人,她只会拿人家的脑壳出气。舒泽光家住大院里头,他老婆每天出门上班,出了宿舍楼就开始骂,一路骂将过去。“你们等着吧,等着国家赔偿吧!”李济运有天听她这么骂着,更相信她背后有人出主意。依宋香云的见识,应该不知道什么是国家赔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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