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先奉 “这个这个 ”了半天,终于说道:“昨天李主任说了我,我怕真有问题,就打电话去问了。乡里书记说,真是刘书记签的字。我这才放心了。”
“啊?”刘星明望望李济运,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李济运也猜到了,却不想说出来。刘星明说:“老于你先忙去,你把锦旗也拿走。”
于先奉出了门,刘星明说:“济运,未必是你老同学签的字?”
李济运这才说:“可能吧。”
刘星明苦笑道:“竟有这样的乡党委书记,我的字都认不得!”
“哈哈哈!”李济运忍不住笑了起来,“刘书记您要表扬人家,执行您的指示不折不扣啊!”
刘星明也笑了,却道:“济运,你那老同学,还真是个事儿。他现在三天两头找我安排工作。陈美那里能做通工作吗?有病就得送去治啊!”
李济运说:“陈美就是不忍心刺激他。她说看着她男人无忧无虑的,又不惹谁犯谁,很好。还说你们看他是癫子,她觉得他清白得很。”
刘星明眉头锁了起来:“我怕哪天他又批个什么条子,办不得的事办了,那不出乱子了?”
“我再找陈美做做工作吧。”李济运只是嘴上应付,他不想管这事儿。他很不满眼前这位刘星明的处事态度。李济运虽是满肚子意见,却仍建议刘星明批条子的事,不要说出去,怕影响不好。李济运说到老同学刘星明,突然觉得有些拗口。毕竟,眼前这位书记也叫刘星明。直呼县委书记名字,到底是不太妥的。
“那怎么办呢?听之任之也不是办法啊!”刘星明说。
李济运想想,说:“刘书记,暂时您这样,刘字写成繁体字。我们私下同有关单位和部门领导打个招呼,只认繁体字的刘书记。”
刘星明突然笑了起来,说:“济运,听说乌柚gān部喜欢给领导起外号,我今后会被人叫做刘繁体吧?”
难道刘星明知道有人背后叫他刘半间了?李济运也笑笑,说:“不至于吧?我知道有人叫我老同学刘差配。我想这都是为了同您刘书记相区别。”
“刘差配?哈哈哈,有些人真是损!”刘星明打了几个哈哈,说起这回到省里开会的事,“济运,省里领导专门找我过问了幼儿园中毒事件。省里领导表扬我们处置得当,没有造成群死群伤,没有酿成群众集体上访。特别是破案神速,领导高度赞赏。实践证明,只要我们本着为人民群众负责的态度,敢于面对复杂局面,措施得力,再难的工作都能做好。”
“刘书记您总在一线,有您把关坐镇,事qíng就好办。”这话李济运不说不行,说多了就有故意讽刺之嫌。那几天倒是李济运在医院守得最多,只不过刘星明来的时候都有刘艳和余尚飞跟着。那几天,乌柚新闻天天都有刘星明往医院跑的镜头。事关领导的新闻,都有潜规则,可以叫老大优先制。同条新闻里出场的领导,谁的官最大,谁就是一号演员。刘星明每次都是同明阳一道去医院的,可明阳跟在后面似乎像个秘书。第二条新闻可能明阳就是男一号,他似乎立即就从秘书提拔成领导了。
李济运回到自己办公室,于先奉又跑过来说:“李主任,您一定替我解释一下,我真没有同电视台联系,真的是碰巧。”
“老于你真是的,这点小事解释来解释去gān什么?刘书记难道是个给人穿小鞋的?”李济运说。
“是的是的,刘书记大人有大量!”于先奉仍是摇头叹气,只道自己太倒霉了。他还没想到条子是谁批的,只道事qíng简直太奇怪了。李济运不会同他说,免得传了出去,外头看笑话。他刚才向刘星明进言,锦旗新闻的报道,也不要再追究,含糊过去算了。
十二
这天李济运正在刘星明办公室讨论中毒事件的后续问题。孩子们虽然陆续出院,但家长们仍然气愤难消。甚至有人到县政府门前静坐,要求政府赔偿,严惩凶手,追究相关责任人。这个qíng况如何向上级汇报也很费脑筋。这时刘差配突然敲门进来:“刘书记,我有事汇报。”
李济运想挡驾也来不及了,gān脆就想溜掉,说:“我要回避吗?”
刘星明生怕他走掉,忙说:“济运你一起听听吧。”
刘差配说:“李主任你一起听听吧。我了解了一下,幼儿园家长闹事,qíng况很复杂。他们要求追究责任人,并不是要追究幼儿园的领导,而是县里领导。有人议论说,宋香云确实下手太毒,但她这么做的根子在县领导那里。”
李济运忙打断老同学的话:“星明,你不要听信谣言。我们开了会,成立了专门班子在处理。他们要追究舒瑾的责任,她早就打算辞职了。”
老同学哪里肯听,又说:“我听到很多议论,我也找过舒泽光。舒泽光不愿意同我讲真话,但我相信他是冤枉的。舒泽光喜欢在客人房间里洗澡,很多人都知道他这个习惯。外头都说这是个圈套,有人设了圈套害他!”
刘星明终于忍不住了,拍了桌子:“刘星明你还有没有一点纪律xing?你不仅信谣,而且传谣,还帮助制造谣言!你这样做,县委可以处分你!”
对面这位刘星明也拍了桌子,说:“刘星明,我是一个共产党员,一个领导gān部,向你书记报告qíng况,犯着哪一条纪律?你长期不给我分配工作,我也要上访去。我还要把我掌握的舒泽光受陷害的qíng况一起向上面汇报!”
李济运一把拉起老同学,使劲往外拖,道: “星明你越说越不像话了!不要在这里吵,有话到我那里去说!”
李济运把老同学qiáng行拉到自己办公室,关上门。刘星明很激动,胸脯急剧地起伏。李济运替他倒了茶,说:“星明,你再怎么生气,再怎么有意见,也不能这样同刘书记讲话嘛!”
“济运你不要劝我,我反正是要向上面反映qíng况的。”刘星明说。
“反映qíng况,这是你的权利,老同学不阻拦你。”李济运坐下来,手放在刘星明肩上,“但qíng况应是真实的。公安调查、侦查都可能出错,你随便问问就保证是对的?”
刘星明说:“济运,你这还是劝我不要上访。我做了多年gān部,想不通一个问题。既然国家存在信访制度,有信访机构,还颁布了信访法规,为什么老百姓上访都像犯法似的?我经常在媒体上看到有些地方,专门派人常驻省里和北京抓上访人员。”
李济运说:“老同学,你就别钻牛角尖了!我没道理同你讲。道理你清楚,我也清楚。反正一条,你要听老同学一句劝。外面学生家长上访的事你不要管,舒泽光的事你不要管。你自己的事,我会同刘书记说,相信县委会认真研究!”
刘星明不说话了,茶喝得嗬嗬响。喝完了茶,李济运又替他满上。刘星明连喝了三大杯茶,没说一句话。李济运也找不出话来说,他真的无从说起。可是突然,刘星明眼泪出来了,说: “济运,我在外面了解qíng况,听见有人轻轻议论,说我是个癫子。你说,我真的癫了吗?难怪这么久不把我安排工作!这是政治迫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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