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大帝_二月河【完结】(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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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二位哥哥待我好,小毛子不死。总要报答你们的。”

  “哎,这话兄弟可说远了。身子骨要紧,你放心养伤吧。不要哭,你妈那里,我们俩,还有王镇邦,都会去照顾的。”

  “谢谢二位哥哥,你快去吧,万一有人撞见不大好。”

  “对对对,兄弟你歇着吧。”

  huáng四村他们走后,张万qiáng先出来,到外边看了看,四周已无人迹,这才转回身来,对康熙说:“主子爷,该起驾了。”

  “嗯,小毛子,你的事儿,朕心中有数。什么时候派你的差,朕会让张万qiáng告诉你的。”

  “皇上慢走。奴才在这儿跪送主子了。”

  康熙没有再说话,随着张万qiáng走出御茶房,消失在黑夜中。

  伍次友被扣在衮州府衙的书房里,已经半年了。郑chūn友每天好酒好菜,殷勤招待,处处都陪着小心。但伍次友却早就看透了他这个人,一身而事三主,yīn险狡诈,是个斯文败类,jian佞小人。所以,不管郑chūn友在他面前如何低眉顺眼,阿谀献媚,伍次友却连一句话都不愿和他多说。

  皇甫保柱早已领教了伍次友的厉害。他知道,对付这样的人,武力不行,欺骗更不行,只能待之以诚,只能软化。所以,便绝口不再提去云南的事,陪着伍次友吃酒下棋,讲书论道。却不料,几个月下来,伍次友没被软化,他倒让伍次友给化过去了。

  皇甫保柱追随吴三桂已近二十年,以自己一身武艺和打虎救驾的功劳,当了他的贴身侍卫。吴三桂手头本来就大方,又有心收买皇甫保柱,所以每逢赏赐,都是头一份,一赏便是上千两银子。而且,出个小差小错的,吴三桂不但不抱怨,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没有说过,还让自己侄子都尊他为“小叔。”保柱深感吴三桂的知遇之恩,在替吴三桂办差时,从来没有打过半点折扣,也从未怀疑过吴三桂的用心是否正当。

  可是,自从接触了伍次友,皇甫保柱的心里,却总处在忐忑不安之中。眼前,这个被他抓获的俘虏,一身正气,满腹文章。他的襟怀是那样地坦dàng,他的眼光,又是那么锐利。远在五华山的吴三桂,出没不定的朱三太子,他们想些什么,gān些什么,为的是什么,似乎都被伍次友一眼看穿。不知不觉之中,皇甫保柱与伍次友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变化。看押的人心虚气短,坐立不宁;被押之人,却是谈笑风生,镇定自若。皇甫保柱不能忘怀吴三桂的恩qíng,可也不能不赞同伍次友的看法。冰炭同炉,水火jiāo攻,皇甫保柱无所适从了。

  就在这时,云南的吴三桂和北京的吴应熊先后写了信来,催促皇甫保柱和郑chūn友。两封信,一个意思;都是说如果伍次友还是不肯服从,就立即处置了他。皇甫保柱也要在事完之后火速北上赴京听从吴应熊的派遣。

  皇甫保柱把信看了看,心中拿不定主意。如果在几个月之前,他接到这命令,是会毫无顾忌地下手的。可是现在,他无论如何也不愿亲手杀害伍次友。他觉得,如果那样办了,自己的良心一辈子将不得安宁。

  可是,郑chūn友的心境却和他大不一样。他是52书库出身,靠着真本事于康熙三年考中了进士。他自从投靠吴三桂以后,一直梦想着跟吴三桂gān一番事业。他把吴三桂的信看完,就着灯火点燃了,笑着说:“好啊!这真是一大快事。我们把他在府里提心吊胆地养了半年多,也该有个发落了。一切全听将军调度。将军,您打算何时动手啊?”

  皇甫保柱抬头看着昏huáng的灯光,又瞧瞧躺在椅子上满面轻松的郑chūn友,咬了咬牙说道:“我倒想先听听你老郑的。”“嘿……王爷的意思很明白。我们再审问他一次,若还是问不出来,只好杀掉。现在朝廷已委任莫洛为兵部尚书,仍节制平凉。看来,快要动手了。额驸跟前没人是不成的。”

  “啊,我也着急啊!世子在北京来信催我几次了,这次王爷又催。哎,郑太守记得你曾经说过,书生杀人不露痕迹,这事就委托给你如何?我想明天就上路。”保柱心想,不管伍次友是死是活,只要自己双手不沾上他的鲜血,便可聊以自慰。

  “哟,看不出你这位猛将,倒有些像楚霸王,存有妇人之仁啊。你急着要走,我也不能qiáng留,不过我倒想先处置了他,再给你饯行!”

  “要是伍次友肯听劝呢?”

  “那也不能留他!让他从我的府里走出去就是祸害。不要忘了世子信中说的,皇上已派人出来查访伍次友,说不定探子就潜藏在衮州附近哩!”

  郑chūn友说的是实qíng,此时此刻,李云娘和青猴儿正在窗外窃听。原来,自那日分手之后,云娘心里挂念着伍次友,并不肯远去,只是又换了一家客店住了进去,隔不几天,便要来打探一下消息。开始,她听说,伍次友受到大守的隆重接待,后来又听说,太守派人用官轿把伍次友送到了省城。她的心放下了,便带着青猴儿一路游山玩水,跟到了济南。可是到巡抚衙门一打听,可把她吓坏了,原来这儿根本就没见到过伍次友!再到别的衙门去问吧,人家不说没见着,还要反问她一下:“这位小哥,你是伍先生的什么人,你们在哪几和先生分手的?”闹得她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她心知伍次友必然又遭了难,便急急忙忙赶回衮州,又接连几天夜探府衙,终于弄清了事qíng的真相。如果不是皇甫保柱寸步不离伍次友身旁,几十个武功高手又日夜轮班看守,李云娘早就要动手搭救了。

  这天晚上,她又带着青猴儿来到府衙,却正赶上郑chūn友他们在商量着杀掉伍次友的事。这一惊非同小可,云娘暗下决心,今晚,哪怕是粉身碎骨,也要把先生救出来!她刚要闪进屋去,却听郑chūn友一声高呼:“来呀,请伍先生到这里来说话。”云娘心想:嗯,先生能来,救起来倒是更方便一些,便拉了青猴,藏在暗处,静观房内动静。

  不一会儿伍次友在八名差役的押解下,来到了这里,依然是一副从容不迫的神气:

  “啊,太守和将军都在这里,想必为伍某备下了屠刀,请吧!”

  “先生误会了!”郑chūn友满面堆笑:“昨天接到王爷的手谕,说已决意自请撤藩。恭喜先生,明日就可出府了!”

  伍次友舒地坐在椅子上,半闭着眼睛笑而不答。保柱想到他顷刻之间就要身遭大祸,gān笑一声,几乎带着恳求的声气向伍次友说道:“伍先生,平西王要自请撤藩,您的那个方略已经没用了。咱们俩下棋时,您还肯让我几个子儿呢——此时您将那方略透一点底儿给我,也不至于就坏了您那个龙儿的大事呀!”

  “哼,将军,这和下棋可不一样。再说,我对你倒没有什么,可是对你背后那个吴三桂却难以放心!我瞧着你这个人气质甚好,走正路也不失为国家良将,真不知你为何要贪恋吴三桂那点小恩小惠。唉!天地之大无奇不有啊!今夜若是叙jiāoqíng,讲学问,下棋饮酒呢?不妨坐一坐。听保柱先生这一说,似乎王爷的信里不只是说放我伍次友,而且还想看那个撤藩方略。那就不必多谈了。”说完,便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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