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马上打电话,想找找舒然之。那边接电话的说舒然之不在,外出采访了。
刚放下电话,舒然之推门进来了。
舒然之很得意,笑得有点像在恶作剧。张青染说,然之,你也太胆大了,尽搞些子虚乌有的东西。你写的麦娜,我都认不得了。还有什么南国小姐!
舒然之仍是笑,说,青染,你也许是本世纪最后一个诚实孩子了。前几年各种选美活动眼花缘乱,现在谁也弄不清了。我也没有说她是哪一年在哪里获的奖,由他们猜去吧。你只要告诉麦娜,让她学会应付,搪塞就行了。
事qíng哪有这么简单?麦娜又不是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她有那么多熟人,谁不知道她?张青染说。
舒然之却大摇其头。张青染哪,你还不懂什么叫名人。我跟你讲,别说我在给你上课。麦娜有多少熟人?一百?二百?三百?我敢断定,依她的年纪和阅历,完全了解她的人不可能超过三百。但她一旦是名人了,知道她的人就是百万、千万,甚至亿万!相比之下,区区三百人算什么!要知道,名人是生活在成千上万的陌生人当中的,无数的陌生人会让名人拥有一切。对了,我记得你说过,麦娜这个名字也还不是你表妹的本名,这对她也是有利的。
舒然之一席高论似乎也可信,但张青染心里总不踏实。说白了,这其实就是在搞yīn谋诡计,弄虚做假。
张青染说,这事哄得了别人,只怕哄不了王达飞吧。麦娜这会儿正在他那里做事,他要是看了你的文章,会怎么样?
他能怎么样?舒然之很自负的样子,说,今天晚上我就车找他,他要感谢我才是!
这话怎么说?张青染问。
舒然之说,王达飞你还不清楚?jīng得很!麦娜的广告我看了,的确不错。这么说吧,我敢这么放着胆子写麦娜是看见王达飞肯用麦娜。王达飞讲同学qíng分,这我也清楚。但他也不会在自己赚钱的大事上勉qiáng迁就。麦娜会是他王达飞的一棵摇钱树的。这他不感谢我?
下班回家,张青染让麦娜看看舒然之的大作。麦娜边看边摇头。这哪里是我?这哪是我?让熟人看见了,我怎么好意思?
张青染悄悄开导麦娜,他将舒然之的那一套逻辑又完善充实了一下,细细教给了麦娜。最后,反复嘱咐道,一定要学会遮掩、搪塞,做到左右逢源,滴水不漏。
刘仪看了那篇文章,说,难怪人们讲报纸只有日期和讣告是真的。
刘仪还想着那篇文章,说,不过舒然之的文章还可以,我看了都爱上麦娜了。
第二天上午,张青染接到王达飞电话。王达飞说,舒然之真是个冒失鬼,比我们电视记者胆子大多了。但都是老同学了,我就赌一回,认了这个名模了。不过麦娜真还可以。我初步考虑,把麦娜作为我们公司的牌子,打出去。现在广告公司太多了,竞争激烈,我这碗饭也不好吃,也需要为自己广告广告。
张青染这下放心了。
果然,几天之后,电视上打出了宣传达飞广告公司的广告。先是咔嚓咔嚓推出一副副商品照片,然后打出字幕:优秀的品牌。紧接着咔嚓咔嚓推出楚楚动人的麦娜,又打出字幕:美丽的麦娜。马上就是雄浑的男中音:麦娜创意,达飞广告!
麦娜创意是什么意思?刘仪问男人。
张青染笑笑,说,我相信王达飞也不清楚。
张青染没想到,舒然之这么玩一手,麦娜就喜剧地成名了。这同他最初的设计在思路上差不多,只是舒然之节奏快了一些。张青染是想循序渐进,水到渠成。想来自己是不合cháo流了。
王达飞的生意越来越红火。主要街道两旁的路灯杆上清一色的达飞文字广告。现在他们不论做什么商品的广告,都要打出“麦娜创意,达飞广告”的旗号。王达飞够朋友,给麦娜的报酬,除了按片计酬外,每月还给她1500元固定工资。
麦娜好像一股富有魔力的风,在大街小巷没日没夜地刮着。不多久,麦娜家喻户晓了。有些人甚至说不清麦娜是人还是物,只是盲目感觉着一种cháo流、一种时尚、一种信赖。
王达飞鬼jīng鬼jīng,让他们电视台《每日焦点》栏目策划了一次关于麦娜现象的专题报道。记者在街头采访,群众回答提问时五花八门。有位大学生很有学问的样子,说,麦娜创意嘛,好像是目前国际上流行的一种广告业经营方式,它是用一位名叫麦娜的女创始人的名字命名的。
主持人最后发表述评说,很多观众都知道,麦娜是近年来逐步成熟起来的广告演员。其实,麦娜是谁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麦娜创意所体现的一种广告经营思想,这——就是把广告宣传的优秀品牌同广告公司本身的良好信誉紧紧联系在一起,对企业负责,对用户负责,也对自己负责。
过了几天,舒然之专门跑来告诉张青染,说,王达飞搞的《每日焦点》报道获得了极大成功,电视有电视的优势。但要注意,名气大了,麻烦也来了,麦娜就在聚光灯下生活了。一定要告诉麦娜,除了我和王达飞安排的,她不要自行接受任何记者的采访。不怕你说我寒接自己,有人说世界上有两种人得罪不起,记者和小人。麦娜这样的人同记者打jiāo道太危险了。炒名人最忌热一阵,冷一阵,这个我最清楚不过了。但不要指望别人来炒,我会适时写点文章为她捧场的。我多用几个笔名,多发几家刊物,就可造成热闹场面。
张青染表示感谢。舒然之说,客气什么?老同学嘛!再说自己也爱好。
张青染回家,见麦娜坐在阳台上吸烟,目光忧郁地望着天。可他不怎么好去讲她。
一会儿刘仪回家了,大家就开始吃晚饭。席间,张青染把舒然之的意思说了。麦娜点头说,知道。
麦娜走后,刘仪到阳台上晾衣服,见窗台上放着烟灰缸,里面有几个烟蒂,就问青染来了客人?张青染说没有,是麦娜吸烟。我回来时,她一个人在阳台上吸烟,我也不好说她。
刘仪皱起了眉头,说,她不要变坏才好哩。
张青染说,依我看,麦娜人是犟些,但也是有主见有脑子的人,不可能轻易变坏的。她一定是心里又有事了。女孩子有些事我是不便多问的,明天你问她一下吧。
刘仪晾好衣服,回到客厅坐下。半天才说,眼巴巴地看着她有出息了,心里刚踏实了些,又有什么事呢?。
刘仪心里急得慌,等不到明天。她让男人先带女儿睡了,她要等麦娜回来。
麦娜十二点一过就回来了。姐你怎么还不睡?
刘仪说,姐想等你回来说说话。大家一天到晚忙进忙出,住在一个屋里,却说不出几句话。
刘仪拉麦娜坐下。麦娜的手凉得像冰,刘仪就握着揉搓。麦娜胸口就dàng起些什么,撒娇似的靠着刘仪。
刘仪问,你这么日里夜里忙着,吃得消吗?
麦娜说,还行。刘仪又问,感觉怎么样?打jiāo道的人都还好吗?
麦娜说,王达飞很狡猾,不过对我真还可以,他讲义气。
刘仪见半天引不到她要问的话题上来,就故作惊讶,说,麦娜你嘴里怎么有烟味?你吸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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