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齐声喝彩,飘高却回转身来,对马家婆子道:“你可愿意?你若愿舍向善,这些捐来的钱物由你施粥赎过,我为你消除罪愆……”那马家婆子连声说道:“我愿意……”
“走吧,”飘高对女孩说道:“你是捐来的,就叫娟娟吧……”
随着岁月的推移,娟娟渐渐学到了飘高的许多道术,练就一身轻捷的武功。“父女”师徒间原本毫无猜忌的,飘高也只是觉得她出落得越来越美艳冷香。有年夏天,他无意间窥见了娟娟沐浴……他突然发现自己也是个有qíng的男人……几次装作法神附体,挑逗勾搭都没打动娟娟的心,且有姚秦处处作梗,都毫无结果。一怒之下,他逐走了姚秦——自此,娟娟对他更具戒心。虽没有公开反颜,心里已存着戒心了。
“打完这仗再说。我称王,封她王妃,看是怎样……”
他正要回帐,突然对面驮驮峰炸雷般轰响,一惊之间,无数火把同时燃起。寨楼、演法厅、兵舍、粮仓、马厩……先是黑烟冲天。接着象是火药库燃爆,驮驮峰顿时成了火焰山。稍停片刻,对面石闸处一盏红殷殷的灯燃着,不知怎的,摇摇晃晃喝醉了酒似地摆了几下,似乎连人带灯都坠落了悬崖。
“有人劫寨!”飘高顿时惊呆了!
三十五念旧qíng娟娟女吞金争战功范高杰受惩——
傅恒已经端了驮驮峰上飘高的老营,此刻也正在山头上往恶虎滩方向眺望,寒冷的夜风很大,将袍角和辫子都撩起老高。方才吴瞎子一镖打死了向恶虎滩报凶信的举灯人,傅恒本想责怪他几句,应该等飘高那边的信号出来再动手。想想吴瞎子也是一片好心,就没言声。这六天里头,他自己一直没出天王庙门一步,几乎把全副jīng力都用在掩护这支队伍的真实面目上头。今儿派人砸一家店铺,明儿又绑几个ròu票要赎,又捉了十几个村妇关在庙里小偏房里,罗油锤磨旋儿似的来回周旋。……一边扮土匪教徒,一边暗地里派人出去侦探飘高动静。
此刻,第一大关已经度过,飘高留守山寨的老弱病残兵众已全部生擒,十三个分寨一把火同时点起,又派人通知了困守恶虎滩的清兵,准备前后夹击回兵营救山寨的飘高。一切安排就绪,兴奋不已的傅恒才冷静下来:自己的南边是娟娟,北边是飘高,飘高的北边又是范高杰,是个敌我互相夹击的局面。官兵人数虽多一点,但范高杰新败,兵无斗志。飘高如果以逸待劳,不救山寨,回攻范高杰,胜负之数尚难预料。想着,便叫来李侍尧,说道:“范高杰那边你亲自去一趟,告诉他们驮驮峰的匪徒已被剿灭,贼胆已破,叫他黎明时分从白石沟向南压过来,兵士们被石头砸怕了,宁可慢一点,要走山头山梁。飘高西逃,你点三堆火,率部穷追;飘高要来救寨我在山上点三堆火,你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督着他们上山接应。我算了算,临县匪众不会来营救颐橇矫婕谢髌摺4蚵伊艘彩遣慌碌模涣粢獠灰吡似摺!彼倭艘幌拢档溃骸叭グ桑〈笳煞蛭⒘⒐γ诖艘痪佟N壹哪愫裢?
“扎!”
李侍尧带十几个亲兵消失在黑暗里。傅恒掏出怀表看了看,还不到子时,便移步坐在聚义厅下边凉亭石凳上,对一直站在身边的吴瞎子道:“今夜着实累你!现在不能喝酒,葫芦里有参汤,来几口!”说罢,解下腰间葫芦,对嘴儿喝了几口,递给吴瞎子,“坐,你也喝!”
“标下不敢。”吴瞎子双手接过,又放在石桌上,说道:“这地方生,又不是青红帮盘子,中堂一人系着全军安危,我的责任是保护您!”
傅恒突然心中升起一种自豪感。从目前看,战局是按照预先的谋划发展的,但战场qíng势瞬息万变,一步也错不得,临县之敌不会乘夜袭来?飘高不会从白石沟西逃窜入陕北?要真的让他逃走了,自己这个钦差又何以处之?想到这里,傅恒心里又是一沉。叫来一个戈什哈:“传令各营,今夜一律和衣睡觉。有喝酒赌博的,就地正法!各营哨官轮流带班巡逻,严密护好山寨。天亮时听命行动,要带足开水!”说完,又站到瞭望口,用千里眼仔细观察对面的qíng形,可是天太黑,什么也看不清,便又传令:“巡逻的一概不许带灯火。有匪qíng,鸣锣为号,各营不要出击,聚到一处,听命才许厮杀!”这才回到亭上,靠在柱子上假寐。
丑时时分,一阵急锣惊醒了矇眬中的傅恒,接着三个大营一齐鸣锣呼应,所有的兵士被惊醒过来,团团结成阵势。傅恒的中军都是训练有素,一声不吭,有的上哨楼,有的上寨墙,有的扼守二寨门,只吴瞎子带着二十多名亲兵,寸步不离紧守着傅恒。
“六爷,点火吧?”吴瞎子见满山头都是勒着白头巾的教众,后头的人还在不断头地向上爬。先爬上来的也不行动,都在树丛中隐藏着,显然正在集结,便对傅恒道:“再迟了,李侍尧那边援兵太费劲!”说话间又有四五个军士报说,敌人是分散上山的,上山的人没有过来厮杀。傅恒紧皱着眉头,说道:“点火太早也不成,万一他们是佯攻,就会逃掉飘高。再等等——”吴瞎子又仔细审量了一会儿,说道:“飘高上来没有,这会子谁也摸不清。但我敢肯定,他大队人马都上来了,这是他们老营,地势人心对我们都不利。李道台这些兵,是只能赢不能输的。”
傅恒说道:“我是怕走了飘高啊。”
“打胜了才能说这话。”吴瞎子道,“万一飘高逃走了,我有办法把他追上!打不赢,他站在面前,我们也没法子。”
“点火吧!”
火堆就在寨墙根,兵士们听令,泼了几桶清油,火熠子燃着树枝往下一丢,“腾”地三堆火熊熊燃起,顷刻间恶虎滩白石沟一带的战鼓号角齐鸣,成千上万的人山呼海啸般喊着“杀啊——”无数火把流星般聚到一处,形成一方一方的“火田”迅速向驮驮峰压过来。山上的教徒立时大乱,狂呼大叫:
“飘总峰在哪里?”
“他在山半腰!”
“官兵们动手了!弟兄们杀啊!”
“妈的个X!什么神机妙算?”
狂呼声中傅恒中营哗然dòng开,憋足了劲的兵士们舞着大刀逢人就砍,刚上山顶的教徒一千多人,都累得筋软骨苏,毫无斗志。傅恒三寨人马一千七百多人,己歇息了半夜,是一支生力军,一齐冲杀出去。那些教徒失去指挥稍触即溃,只能人自为战。黑暗中刀光翻飞,火花四溅,勉qiáng支撑了一袋烟工夫,有人呼啸一声“风紧”!一下子便垮了下来。满山遍野都是逃窜的白莲教徒,象没头苍蝇一样。
东方渐渐露出晨曦。傅恒的三个营和中军营已经压下半山。傅恒带着吴瞎子一行,绕寨墙巡查,满山头血污斑斑,横七竖八躺着几百具尸体。傅恒乘着曙光往山下看,环山一带都是范高杰的人,已经堵塞了驮驮峰所有的出路。这些兵只在山下严阵以待,派出四五百人的样子专门搜山,见傅恒人厮杀吃紧,偶尔打打太平拳,仍回去搜山。傅恒不禁叹道:“李侍尧不愧人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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