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票_王跃文【完结】(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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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替人相命,可是大事,岂敢乱说!“

  润玉道:“正因为是大事,我才巴巴儿站在这里等着您看哪。”

  祁子俊端详着润玉,又是点头,又是摇头,说:“姑娘,我不能说。”

  润玉说:“既然是命,但说无妨。”

  祁子俊说:“那姑娘您就别当真,只当我是背书吧。”

  场面很是吵闹,祁子俊同润玉、雪燕的谈话,没人听见。祁子俊道:“润玉姑娘面相很好。您眉长目秀,额型饱满,面如莹玉,必是冰雪聪明,xingqíng高雅之人。

  嘴如仰月,唇红齿白,神清气和,音清如水,这都是上善之相,能成大事,留传声望,令人敬重。“

  润玉道:“既然是上善之相,我如何落到这步田地呢?”

  祁子俊叹道:“只可惜,您双眼上方,左右宅田,微见乱纹啊!”

  润玉问:“怎么个说法?”

  祁子俊说:“这是少小孤苦,父母双亡之兆!”

  润玉顿时泪下如雨。祁子俊慌了,忙说:“润玉姑娘,信不得的,我说了您只当我是背书。”

  润玉哽咽道:“关公子没说错,我父母早不在人世了。”

  祁子俊惊道:“啊?”

  润玉道:“我母亲四年前就没了。最可怜是我爹,为官清廉,被jian人陷害,反落了个贪名,死都不能瞑目!”

  祁子俊问:“我本不该相问。润玉姑娘,您爹遭了什么冤?”

  润玉道:“说又何用?我爹只怕要沉冤千古了!”

  祁子俊道:“不会不会!您耳白过面,双耳垂珠,是有大福气的人。我看您的命相,您爹迟早有昭雪的一天。”

  润玉擦着眼泪,说:“关公子,我也为了那一天才撑到现在啊!”

  雪燕哭道:“我们小姐受了多少苦啊!”

  祁子俊说:“小姐不要难过,虽是命中有此一劫,终会过去的。如蒙不弃,您就把我当朋友吧。有什么为难的事,只管来找我。”

  雪燕笑道:“关公子真好,难怪我们小姐对您另眼相看。我们小姐还从来没有同哪个男人说过这么多话哩!”

  润玉道:“雪燕!”

  雪燕道:“我又没说错!”

  祁子俊说:“能让润玉姑娘和雪燕看得起,我关某万分荣幸!”

  雪燕道:“别把我扯进去好不好?我就知道您只想对我们家小姐说这话,硬要把我带上!”

  润玉又道:“雪燕!”

  祁子俊笑道:“雪燕姑娘也是冰雪聪明!”

  雪燕道:“什么叫也是冰雪聪明?就像我们小姐读《chūn秋》时说的,您那个‘也’字,叫chūn秋笔法,微言大义。是啊,我知道自己不如我们小姐,不用您提醒!”

  祁子俊同润玉都笑了起来。祁子俊说:“润玉姑娘还读《chūn秋》,那可是男人才读的书啊。”

  润玉道:“父亲留给我一本《chūn秋》,是他平生最爱读的书,我一直带在身边。”

  祁子俊道:“哦,原来如此。”

  润玉倾耳听听外面,说:“外面很安静。从今天下午起,风沙就停了。关公子,明天……您……就可以走了。”

  祁子俊禁不住叹了一声。润玉低了头。雪燕望望祁子俊,又望望润玉,抿嘴而笑。

  润玉见雪燕笑了,忍不住红了脸,问:“疯姑娘,你笑什么呀?”

  雪燕道:“我没笑什么呀?您自己在笑,还说我笑!”

  祁子俊望望润玉,笑而不语。润玉问:“您又看见什么了?是福是祸?”

  祁子俊说:“自然是福。”

  润玉道:“既然是福,说来听听。”

  祁子俊说:“怕您骂我。”

  润玉道:“您说的是好话,我怎么骂您?”

  祁子俊道:“您保证不准骂我啊!”

  润玉点头而笑。祁子俊笑道:“姑娘肩圆发黑脖子长,命中定许富贵郎!”

  不料润玉听罢,低头而叹。祁子俊慌了,不知自己怎么冲撞了润玉。祁子俊望望雪燕,雪燕不语,只拿眼睛瞪他。

  润玉低头站了起来,说:“关公子,您歇着吧。”说着就转身离开。雪燕也只好起来,避着润玉,伸出一个指头点了点祁子俊。祁子俊莫名其妙,不知如何是好。

  润玉回到房间,坐在chuáng上饮泣。雪燕问:“好好的,怎么哭了?是不是想起huáng公子了?”

  润玉道:“哪来的什么huáng公子?我从来就不喜欢他,你是知道的。”

  雪燕道:“但终究你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啊!”

  润玉道:“父母之命又怎么了?我如今在这狐láng出没之地受苦,他姓huáng的在gān什么?他在京城里享受着荣华富贵哩!”

  雪燕道:“小姐真是命苦,要不是出这官司,你早就是huáng家少奶奶了。”

  润玉恼了,道:“雪燕!谁稀罕做什么huáng家少奶奶?那huáng公子算什么男人?打小我就看不起他。我喜欢什么,他就跟着玩什么,像个跟屁虫。长大了,我喜欢唱戏,他也咿咿呀呀地唱起来。见着他的兰花指我就呕心!那也算个男人呀!”

  雪燕笑道:“我早看出来了,你眼里啊,像关公子这样的才算男人!”

  润玉使劲儿拍了雪燕,说:“你胡说什么呀!”

  雪燕说:“小姐,我看自从来了这位关公子,您是一会儿笑了,一会儿又哭了。

  我是看得明明白白。正像关公子说的,我也是冰雪聪明啊!“雪燕故意把”也是“

  二字说得重重的。

  润玉扑地笑了,怯怯儿问:“雪燕,你猜关公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雪燕说:“他是什么样的人,您不看得清清楚楚,还来问我?”

  润玉说:“我是……我是说,他是否早成家了?”

  雪燕道:“这个容易,我去问问他就是了。”雪燕说着便装着要出门的样子。

  润玉忙拉住雪燕,道:“你这个死丫头!”

  三天的沙bào终于过去了,天高云淡。客商们在整理行囊,准备重新上路。祁子俊心不在焉,边打理着行囊,边往客栈门口张望。

  润玉藏在房间里,托腮静坐,一动不动,雪燕说:“小姐,您老坐着gān什么呀?

  关公子他要走了!“

  润玉故意道:“他走他的,关我什么事!”

  雪燕道:“小姐,您心里难受,又不愿承认。何苦呢?”

  润玉叹道:“萍水相逢,只怕此生此世再无见面的时候,这会儿去见了,又有何用!”

  雪燕道:“怎么会呢?他生意jiāo结了,还得回来不是?”

  润玉道:“回来又怎么样?”

  雪燕道:“您不出去,我就去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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