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票_王跃文【完结】(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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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子俊在家里又呆了几日,同世桢慢慢儿说上话了。见孩子不再那么冷淡自己,心也就放宽些了。估计杨松林存银子的事办得差不多了,把总号同家里的事统统调理了,就起程回京。

  祁子俊说:“余前辈,您千万不要这样。子俊此时不能同您多说什么,您……

  您就暂且忍忍吧。“

  余先诚望着祁子俊,很是失望的样子。祁子俊迎着余先诚的目光,半字不吐。

  余先诚摇头叹息,无奈退出。

  第二天,祁家才吃过早饭,听得有人喊道,世桢回来了。祁子俊忙领了世棋,同苏文瑞、宝珠迎到大门口去。见了远处的马车,祁子俊眼睛湿润起来。马车在门口停下,世棋飞跑过去,一个劲儿地喊哥哥。世桢下了车,头仍低着。祁子俊上前招呼道:“世桢,回来啦!”

  世桢低头不语。祁子俊说:“世桢,我同弟弟,宝珠姑姑,你先生,都盼着你回来。回来了,好!好!”

  宝珠急得不行,走到世桢跟前,悄悄儿说:“世桢,叫爹呀!”

  世桢抬起头,只望望苏先生,喊道:“先生!”

  晚上,祁子俊本想陪着世桢说说话,可他有件要紧的事必须办了,就嘱咐了宝珠,自己独自出门了。原来,他要去看看水蜗牛的老婆。左右打听了很多人,才找到了水蜗牛的家。水蜗牛的老婆刘氏不认得祁子俊,惊恐万状,问:“您是……”

  祁子俊说:“我是牛兄弟的朋友,祁子俊!”

  mpanel(1);祁子俊说:“十多年前,我欠下牛兄弟三千两银子。这么多年了,连本带息,也该这么多了。那三千两银子,可救了我的命啊。”

  刘氏感激涕零,作揖不迭:“谢谢了,谢谢您的大恩大德,祁少爷!”

  吴国栋进了祁子俊房间,吴国栋说:“祁县知县吴国栋见过祁大人!”

  吴国栋报道:“祁大人兑换老村妇陈年汇票的事,美名远扬,下官十分敬佩。

  祁县商界几位头面人物专门找到县衙,说起此事,感慨不已。他们倡议,要为您送块金字牌匾!“

  祁子俊说:“吴知县,我所做的只是生意人的本分,哪当得起如此殊荣?免了免了!”

  吴国栋说:“祁大人不必推辞。牌匾已经做好,明儿就送来。我区区知县给祁大人送匾,似有不敬之嫌。可是我想着自己代表祁县父老,心里就安妥些了。今儿登门,就是先来禀告一声。”

  祁子俊说:“哎呀呀,这怎么成呢?好吧,既然是父老乡亲的美意,我只好接受了。”

  有人报来,杨松林到了。子俊送走了吴县令,便去花园。远远地望见杨松林在花园里低头散步,似乎满腹心事,无心欣赏园中美景。祁子俊走过去,打招呼。

  杨松林客气几句,道:“子俊老弟,我有件事,请您帮忙。”

  杨松林煞有介事地打量了四周,低声说:“王爷们往票号里大把大把存银子,这不是稀罕事。可是有位王爷的银子一直托我保管着,您听着可就稀罕了。”

  祁子俊惊愕道:“啊!”“议政王!”杨松林压着嗓子说。祁子俊问:“多少?”

  杨松林淡淡地说:“不多,一千五百万两!”当日,杨松林辞别祁子俊,往太原去了。他留下话,马上找人在义成信太原分号办理存银子的事。祁子俊应允了,又派人火速赶往太原,如此如此吩咐了。

  祁子俊在家里又呆了几日,同世桢慢慢儿说上话了。见孩子不再那么冷淡自己,心也就放宽些了。估计杨松林存银子的事办得差不多了,就把总号同家里的事统统调理了,就起程回京。

  到了太原,祁子俊径直去袁德明府上拜访,细细地说了盐政混乱,民怨沸腾的事儿,劝说袁德明早拿主张。袁德明本来就有些心虚,可他听出祁子俊有向着自己的意思,便问:“依祁大人意思,我该怎么办?”

  祁子俊说:“袁大人不必过于自责。要说责任,首当其冲的不是您袁大人。暂且不说这个,我担心的是事qíng很快就会捅到议政王那里去的。山西富商中间,通天人物可多啦!”

  袁德明无可奈何的样子:“如此说,我只好对不起松林了。可是,不参则已,一参他的脑袋只怕就保不住了!”

  第四十章

  祁子俊今天兴致甚好,携润玉去京西郊游。两人下了马车,见山峰秀丽。润玉道:“子俊,你不会真去弄个户部尚书当吧?”祁子俊笑了起来,说:“真让我当户部尚书,我会比这些酸不溜丢的文人好上百倍!他们哪里懂得理财之道?再说了,我祁某人至少不会去贪!我要花钱,凭自己本事去挣!”

  润玉更是吃惊了:“你这么说,我倒真的怕了。我可不想让你去当尚书啊!”

  祁子俊说:“同你随便说说,你怕什么?”

  润玉低头说:“每想到我爹的遭遇,我就害怕官场。”

  祁子俊停下脚步,望着润玉,说:“润玉,我不会让你再有害怕的时候。我的心思你早该明白的,你就给我句话吧。”

  润玉抬头望着祁子俊,发呆似的看了半天,突然把脸一红,说:“子俊,我答应你!”

  祁子俊听了,不相信这是真的:“润玉,真的?你真答应我了?”

  阿城在门口张望着,很焦急的样子。

  阿城见了马车,早迎到大街上来了:“二少爷,议政王府的人等着您,我们没处找您去。”

  祁子俊随了家丞,急急忙忙往花园里去。

  议政王回过头,望着跪在地上的祁子俊。祁子俊又道:“见过玉麟格格!”

  玉麟说:“怎么?又叫我格格了?”

  议政王说:“祁子俊,很难请动你啊!”

  祁子俊仍跪在地上,低着头:“回议政王,子俊正好出门了。等我回来时,知道议政王召见我,诚惶诚恐。”

  议政王说:“山西巡抚袁德明参了盐道杨松林,你听说了吗?”

  祁子俊马上躬着身子请罪,说:“议政王恕罪!子俊知道杨松林在太原知府任上为官还算gān练,不曾想他做了盐道,竟会到这步田地。”

  议政王说:“但是,杨松林做山西盐道以来,并没有拖欠朝廷盐课,户部去年还为他请过赏哩。”

  祁子俊说:“容子俊直言,这正是杨松林最为可恶之处。他一面扰乱盐政,乱中自肥,一面搜刮商户,邀功请赏。这是地方为官者惯用的花招,明明是勒索士绅乡民,偏偏要说成是百姓乐捐。如此最易蒙蔽朝廷,待上面觉察时,盐政已到不可收拾之地步!”

  mpanel(1);祁子俊递上一个纸封。议政王接了,打开纸封,骤然变脸,眼里喷火:“祁子俊,快说,怎么回事!”

  玉麟吓了一跳,望着议政王,替祁子俊担心。祁子俊说:“杨松林说,这是议政王您托他保管的五百万两银子!我敢用脑袋担保,这五百万两银子,正是杨松林历年贪污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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